第四十五章
周五下午,夕阳的余晖穿过校园柳树初春刚冒出的枝叶缝隙,在地面勾勒出一片片金色光斑。丹洋背着包,步伐轻快地走出教室,微风撩动她的发丝。她心情格外舒畅,脑海中不断浮现石添的身影,心里全在琢磨明天去看望他时,要买哪两件清爽的半袖,好让他在即将到来的炎炎夏日,也能时刻感受到自己的关怀。
这时,同寝室的陈晨抱着课本,匆匆从后面追上来。陈晨脸颊泛红,额头上挂着细密汗珠,脸上却带着神秘笑容,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好奇。“宋丹洋,等一下!”陈晨气喘吁吁喊道,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不由分说塞到丹洋手里。“这是一个男同学托我转交给你的,你看看呀!”说完,她调皮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快步跑开,留下丹洋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丹洋低头看着手中的信,淡蓝色信封精致典雅,没有寄信人署名,只有她的名字用漂亮楷书写得工工整整,透着用心。她的心跳猛地加快,莫名紧张感涌上心头,下意识环顾四周,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试图找出那个神秘送信人。“会是谁呢?”丹洋在心里暗自嘀咕,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熟悉的面孔,却又觉得都不太可能。
她用手指轻轻捏着信封一角,带着几分好奇撕开,展开信纸,一行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丹洋同学:
你好!请原谅我的冒昧。从开学第一天起,我就注意到了你。你的一颦一笑,尤其是那恬淡的笑容,都深深吸引着我。本不该打扰你,但我实在忍不住,想把这份心意传达给你。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在这个校园里,还有一个人默默地欣赏着你。
我想明天约你去看场电影,不知道你是否赏光,希望能给我一次机会!
岳灵涛
读完信,丹洋脸上浮起一抹轻蔑的笑,眼中满是不以为意。她知道这个岳灵涛,是隔壁护理班的男生,长相痞气。去年学校组织的新年晚会上,两人座位相邻,岳灵涛就时不时凑过来找她搭话。没想到他今天会送来这样一封信。在丹洋心里,这样一封突然出现的信,不过是生活里的小插曲,激不起一丝波澜。她手指一松,信纸飘飘悠悠落在地上,紧接着抬起脚,用鞋跟缓缓碾了碾,随后弯腰捡起,利落地团成一团,抬手精准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动作一气呵成。
“什么嘛,真无聊。”丹洋小声嘟囔着,拍了拍手,仿佛这样就能拍掉刚才那点不愉快。她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背着包继续往前走,刚才的事似乎真没在她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丹洋回到宿舍,刚在床边坐下,室友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迅速围过来。“丹洋,听说你收到情书啦,快给我们讲讲,那个男生约你去哪呀?”几个人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期待,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丹洋没好气地瞪了坐在旁边的陈晨一眼,那眼神里皆是对她多嘴多舌的不满,仿佛在说“就你大嘴巴”。
丹洋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慢悠悠拿起水果刀削起皮来,动作不紧不慢,神情淡定自若。“就隔壁班的一个男同学,写得莫名其妙的,我看都没细看就扔了。”她语气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值一提”的劲儿。
“啊?就这样扔了?多可惜呀,说不定人家是真心的呢。”另一个室友忍不住插嘴,脸上写满惊讶与惋惜。
“真心又怎样,我有男朋友了。”丹洋咬了一大口削好的苹果,汁水在嘴里爆开,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这种事以后别来烦我啦,没意思。”说完,她拿起手机,给石添发了条消息:“哥哥,今天上课好累,想你。”发完后,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紧紧盯着屏幕,目光中充满期待,仿佛下一秒石添的回复就能让她疲惫尽消。
此时,石添正在宿舍里对着电脑全神贯注地梳理这一周的出入库单据。为了晚上能更方便地工作,他把库房里的电脑搬到了宿舍。手机提示音一响,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事,看到丹洋的消息,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快速回复:“辛苦啦亲爱的,等我忙完这阵儿,我再回复你。”发完消息,他又迅速投入到密密麻麻的资料里,想着赶紧完成工作,好和丹洋好好聊聊天。
看到石添的回复,丹洋原本期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理解,小嘴嘟着,轻声呢喃:“他肯定在忙呢,我可不能打扰他。”她小心翼翼把手机放在床上,弯下腰,双手握住床下脸盆的边缘,用力一提,将脸盆拿了出来。盆里两件脏衣服随意堆叠着,一件是她前几天穿的衬衫,袖口处沾染了一点墨水渍;另一件是浅蓝色牛仔裤,膝盖部位有一块淡淡的污渍。
丹洋端起脸盆,稳稳走出宿舍。楼道里灯光昏黄,路过其他宿舍时,里面传来同学们的谈笑声,她却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石添认真工作的模样。
沿着楼道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水房。水房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几盏吊灯散发着朦胧的光。丹洋把脸盆放在水池边,伸手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倾泻而下,溅起小小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袖。她却浑然不觉,只是静静地看着水一点点注满脸盆,思绪早已飘远。
这时,陈晨手里拿着脸盆晃晃悠悠走进了水房。径直走到丹洋身边,把脸盆往水池上一搁,伸手拧开了另外一个水龙头。水“哗哗”地流进盆里,陈晨弯腰从盆里捞出一双袜子,准备开始清洗。
丹洋侧脸瞥了陈晨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她正因陈晨之前多嘴,把自己收到情书的事情宣扬出去而恼火。可陈晨像个没事人一样,对丹洋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
洗着洗着,陈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凑到丹洋跟前,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小声说道:“哎,丹洋,那个岳灵涛是不是想追你呀?”
丹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那又能怎么样?他不过是瞎折腾,我对他丝毫没感觉。”说话间,她手上用力揉搓着衣服,像是把对陈晨的不满都发泄在了这两件脏衣服上。
陈晨却不依不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你可别这么快就下决定。我听说他是北京人,他爸不知道是哪个区的卫生局长呢。来咱们这儿上学,就是为了毕业以后让他爸在卫生局安排个职位,人家这条件多好?你考虑考虑呗。”
本来丹洋打定主意不再和陈晨聊下去,可听到这话,她“唰”地一下放下手中正在搓洗的衣服,直起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陈晨,一字一顿地说:“他爸就算是部长,跟我也没半毛钱关系。你既然知道他家条件好,你为啥不和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