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凤慢慢击上他的右掌,二人相视大笑。
笑罢,杜凤转过头来,忽见遥对着水榭,有座小楼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咦了声,道:&ldo;江兄,那是何处?&rdo;
江文略望向那座小楼,笑容慢慢僵在嘴角,许久,才低声道:&ldo;那是我死去的发妻住过的地方。&rdo;
杜凤愣了一下,忙道:&ldo;抱歉,江兄,在下不知-------&rdo;
江文略苦笑道:&ldo;不知者不怪。怪只怪在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长久。&rdo;
他的眼神,似乎随着细雨而迷蒙起来。
&ldo;方才那曲《春莺儿》,就是她教我的。&rdo;
杜凤微怔,道:&ldo;我还正在奇怪,江兄是永嘉人,怎么会弹奏这首武定、洪安一带的民谣。因为奶娘是武定人,所以我自幼便会吹奏这首曲子。难道、嫂夫人-----她是武定人不成?&rdo;
江文略面露惆怅,微微摇了摇头:&ldo;她是洪安人。&rdo;
&ldo;哦,那就难怪,洪安、武定本就只有一河之隔。&rdo;
江文略望着远处的小楼,声音也似掺了雨雾一般飘渺。
&ldo;她爹是洪安的秀才,从小把她当儿子一般教养。她五岁进学,七岁便有聪慧之名传于洪安,因为文章写得好,被她爹的同窗好友赏识。这位长辈是县里的学督,还突发奇想,让她在十四岁那年,冒充族兄之名去参加乡试,因为这学督负责搜身查验,所以她顺利进了考场。结果,她以乡试第一名的成绩,中了秀才。
&ldo;暴民杀死哀帝那年,她一个弱女子,埋葬了她娘,装扮成麻风病人,千里迢迢,穿过黑州和熹州这两座人间地狱,从洪安找到永嘉。才------&rdo;
他似是说不下去了,整个人象痴了一般,呆呆地望着雨雾中那座小楼。
杜凤默然听着,许久,轻声问:&ldo;后来呢?&rdo;
雨渐大,水珠哗哗地砸下来,天地间一片混沌。远处的小楼,也被这混沌吞没,只能隐隐看见小楼一角,无语地指向苍天。
江文略慢慢闭上双眼,声音带着几分疲倦:&ldo;后来-------烧死了。&rdo;
被挖坟了
第二日戌时,狐狸果然依诺前来,邀我去山顶赏月。
因为打定主意要让他吹笛子吹到嘴皮发麻,我吩咐阿金阿聪带上竹躺椅、竹踏脚、茶壶、茶水、瓜子及茶叶若干。
就着清风明月,喝着香茗,磕着瓜子,听着绵绵不绝的笛音,真是十分惬意。可惜阿金阿聪两个小家伙竟然不知道欣赏狐狸这当世无双的笛音,听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都东倒西歪地依着松树,睡着了。
茶能提神果然不假。我越来越精神,每当狐狸吹完一曲,都会及时鼓掌叫好。
于是,狐狸的眼神越来越迷蒙,象月色一样迷蒙。
也不知是不是过了子时,反正月儿已过中天,狐狸终于放下竹笛,满面无奈地看向我:&ldo;大嫂,山顶风大,你还是------&rdo;
&ldo;不怕不怕。&rdo;我放下茶杯,弯腰从竹躺椅下揪出狐狸昨晚披在我肩头的那件外袍,摊开来盖在身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ldo;山顶确实风凉,幸好我早有准备。果然人做事考虑周全一点,是不会吃亏的啊。&rdo;
又看向狐狸,笑问:&ldo;六叔,下一曲是什么?&rdo;
狐狸看着他的那件外袍愣了一瞬,微笑答道:&ldo;春莺儿。&rdo;
这回轮到我愣了一瞬,摇头道:&ldo;这首曲子太过悲切,有负今夜这清风明月、绿树松岗,不好不好。&rdo;
狐狸看我一眼,浅浅地笑:&ldo;若是大嫂觉得春莺儿天各一方太过悲切,不如我将这曲子改一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