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娘被烧死后,残骨也无亲人收埋,最后只得由永嘉府看守义庄的一位老者捡了,用瓦罐装了埋在乱葬岗。去年,我命人打探到遗骨埋葬的地方,再让人悄悄移至此处。
生不能相守,死当相依,方不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意。
早早扯了扯我的衣袖,&ldo;他和那个人,有早早和娘这么亲吗?象早早和娘一样永远都不分开吗?&rdo;
我张开双臂,将早早抱入怀中,泪盈于睫。
&ldo;青瑶夫人!&rdo;
&ldo;少将军!&rdo;
低呼声在不远处响起。
十余位文人雅士自山顶翩翩而来,一一向我见礼。他们均是洛郡知名的文士,这日,应费德公所邀,来鸡公山踏青寻芳,吟诗作对。
费德公看向墓前的祭品香烛,我低低道:&ldo;今天是先夫的祭日。&rdo;
一众文人恍然大悟,继而露出同情之色,再纷纷走到豹子头的墓前,行礼致祭。
洛郡第一才子徐彦若当场赋下一曲《点绛唇》。
&ldo;自君去后,鸿雁数回悲寒暑。千里梦回,秋风又几度。旌旗铁马,英雄皆尘土。稚子泪,晓风残月,望断来时路。&rdo;
未几,这曲吟颂青瑶夫人携子祭奠亡夫的词,传遍洛郡。
孀妇稚子,被形势所逼、抛上风口浪尖时,只得到亡夫墓前洒泪致祭。而她的丈夫,正是为救所有弟兄,惨烈赴死。
所有人看向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多了几分敬意,还有些许不忍之色。
燕红悄悄回禀我,军中要求青瑶夫人下嫁上将军的言论,也淡了许多。
我依然保持着沉默。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五叔,却于某日主动来看望我。
我与他浅谈了小半个时辰,说的都是在鸡公山时的点点滴滴。他告辞而去时,不再称我为&ldo;夫人&rdo;,而是唤了一声久违的&ldo;大嫂&rdo;。
这日清晨,窗纸透进来薄淡的晨熙,我忽于睡梦中惊醒,在听到一缕笛音后,犹豫了片刻,披衣起床,轻轻推开院门,走到了漪荷亭中。
晨雾中,亭中之人背脊挺直,衣袖如飞。
他放下笛子,看了我片刻,侧了下头。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亭中的石几上,摆着两个竹篮。我将篮子上的红布掀开,却是两篮果子,果子青而小,显然并未成熟。
我微笑道:&ldo;这是什么?&rdo;
&ldo;老七命人送来的,说是在沙州找到的一种果子,叫平安果,极难得,让人快马加鞭送来,说是请大嫂和老弟兄们都尝一尝北地果子的味道。&rdo;
我&ldo;啊&rdo;了声,继而心中一动。
狐狸横扫漫天王之后,便命老七率领一部分将士留在了沙州,驻守北境。此时此刻,老七命人快马送来这两篮&ldo;平安果&rdo;,本来置身事外的他,最终也被卷了进来,但他也很巧妙地表明了他的立场。
和我一样的立场。
惟愿旧日情分,不要被权势之争冲得干干净净;惟愿所有的弟兄,都能平平安安。
那个总是被我看成弟弟的纯朴少年,也在慢慢地成熟,却也还保持着最初的质朴之心。
我低头看着这两篮果子,眼角余光却瞥见,狐狸的衣袍下摆有些微的潮湿,象是被露水打湿了一般。
他在这里,站了一整夜吗?
我缓缓抬头,正对上狐狸的目光,他安静地看着我,轻声说:&ldo;早早封洛王,好不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