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把式最讲究师承,但师傅也多会留私,这样代代传承下来,有些绝技本事,都会凋零。”
粗眉方深深吸口气,探出右手的食指中指,点在李镇的眉心处:
“包括我师傅,他也不例外。这点命灯的绝技,是他的招牌,但我当年有了法子,让他吐出来后半口诀……”
粗眉方浑身透着一股凶气,他身后骤然凝起一个香坛,其中没有插香,但却摆着几块镇石。
李镇眼睛微眯:
没想到这屁大点的寨子,竟真的高手云集。
粗眉方,已是登堂镇石官的道行!
且这香坛,还是金银参半之色,这代表粗眉方的天赋与上限并不算低。
“如你所见,镇娃子……我已是登堂镇石之境,但十八年前,我却已然触碰到定府的门槛!”
“?”
李镇诧异看了眼粗眉方,且感受到戳在自己眉心深处的剑指颇有力道。
“十八年前,门道大乱,上到天听,下至江湖豺狗,都在热衷于屠戮李姓人氏,我师父也应着号召,加入其中。”
粗眉方深深看了眼李镇,见着其神情并无多大波动,便接着道:
“李姓之人于我有恩,因此我并不愿意干这般丧尽天良的勾当。但我师父杀红了眼,对州里的报酬拿到手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并不假。”
“他那般行径,惹得我反胃!加之,我师父藏私,对我这亲传弟子都毫无真诚,十七年前,李姓人的劫终于消停。而我师父已经跌境至登堂合香,可他所得之荣华富贵,够其子孙享用数代不止!”
“夜黑风高,我潜入师父的庄子,杀了他全家,留了师父一口气,也让他吐出了,这点命灯的后半口诀!”
“可弑师乃天不容,我一身道行止损,阳寿斩半,连我的妻女也要受到这血债拖累……”
“我妻参州袁氏,本是大族小姐,可为了我奔波这么多年,为我诞下一女,也就是跟你这娃子一起长大的小荷。”
“小荷也应是受了我的牵连,再遭了赊刀人和黄皮子的算计!”
“但祸福相依,也正是因为我当年杀了我那丧人性的师父,也才得了这铁把式门道里上乘的绝技,也才……来到这过马寨子,受到李阿公的庇佑。”
李镇听罢,沉默良久。
怪不得爷爷早前让自己学铁把式本事的时候,说粗眉方传承好本事高,但杀性太重,不适合拜师,故而才跟了看起来平庸的老铲。
原来,这其中的门道,都似乎牵扯着十八年前的惨案。
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此刻李镇还是选择聆听。
粗眉方喝了口酒,沉闷开口:
“我知道李阿公不是一般人,他的道行,远在定府之上……阿公庇护着寨子里很多人,也像是悬在我们这些亡命徒头上的一把剑,谁不安分,就斩了谁。”
“可我命好,生下的女儿,竟也能攀上阿公孙子的高枝……小荷与你青梅一场,当年你们的感情别提有多深厚。”
“不知为何,你在儿时却已学了你爷爷的法,本事极高,哀牢山十个洞子都留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