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铲躺在地上,良久又睁开了眼,说到底也是登堂搬坛的老把式,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喜讯就刺激得昏死过去。
只是他伸出一根手指,颤得不成样子。
“出息了……这出息的简直过了头啊!”
牛峰搀扶着老铲坐起,也喜笑颜开道:
“我就知道,镇哥肯定不是一般人,铲爷,咱过马寨子也出了一个人物!”
老铲心满意足地点头,容光焕发,他又看向高才升:
“镇娃子做了你们堂的香主……可他这道行我也感受得出来,在铁把式上的造诣也并没有迈入登堂啊……他这道行,是怎么服众的?”
高才升摆摆手,低低一笑。
“铲爷这就是多虑了,镇哥能当上香主,可不是因为他的道行,而是凭他的脑子!”
“脑子?”老铲微微一愣,“咱们铁把式,还要凭脑子?”
“……”
高才升语塞片刻,才悠悠道:
“镇哥的脑子好,我学不来,况且他道行也不低啊……我可是记得,我们堂口里有个叫张铁腚的,听说道行已经是登堂之境了,他欺负半夏,镇哥替半夏出头,打得那张铁腚起不来炕,我可是没说半句假话!”
“还有这种事?”
老铲摸着下巴,神色颇是凝重。
这徒弟都能打得赢登堂了,那打自己岂不是手到擒来……
……
晚春时节,柳絮纷纷。
庄稼长出新茬,南风一荡,也能荡起些生机。
只是这风儿灌入了哀牢山里,便只瞧得见阴冷和破败。
这座山,像座囚笼,罩住了零星几个寨子。
而立在寨子与哀牢山之间的一座小庄子,孤坟似的庄子,却像一颗铆钉,狠狠地钉死这山里的妖气邪气。
李长福吐出一口烟气,隔着纸窗,遥遥望向那座深山。
“你和吴家的丫头,一定要小心。如今七月半中元将至,不说鬼祟,就是这门道人也心思活络,不知这山里多了多少怪东西……总之,你已经有了镇伥仙相助,一身本事也重归登堂,这一趟应当没有性命之危。”
李镇坐在炕沿上,顺着李长福的目光望去,看着那座背阳的深山,心中却不知怎地,生出一片向往。
地上的供桌旁,吴小葵乖巧地坐在跟前,她看着空落落的供桌,小声问道:
“阿公,这供桌上的仙家呢?”
“死了。”
李长福轻飘飘地说道,目光从远处收回。
“死了?”吴小葵明显一怔,“仙家怎会死……”
“仙家也有道行,也有气性,讲得通透些,这仙家也跟人一样,只是比人多了些神性罢了。”
李长福抽了口烟袋,低声道,“供桌上的仙家,是给镇娃子养的,但镇娃子重归了门道,这仙家也不愿意再和镇娃子相与。
于是这仙家的分魂儿,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气死了……
当然,祂本尊依旧活着,只是困在了一座水潭之间。”
吴小葵懵懵懂懂地点头,她是赶尸人家出身的铁把式,对本家的法都不感兴趣,更何况李长福嘴里的养仙之术。
因而,这句话是说给了李镇听的。
李镇微微眯眼,便也懂了李老汉的意思。
结合原身的过往,也能推断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