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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曹利用从契丹辞行时，契丹国主和萧太后又通过王继忠来见他。王继忠向曹利用转达了契丹的一个意见，他说：&ldo;南北通和，实为美事。契丹国主年少，愿意将南朝当作兄长来侍奉。但契丹忧虑南朝可能会在边境开挖修筑河道、大力疏浚城壕。这样别有举动，契丹国内会生疑，请南朝对此有个誓言。并希望能派遣近臣来契丹回访。&rdo;

王继忠希望这件事能秘密奏报给真宗。

为了让大宋能够派遣更高级别的官员来访问契丹，契丹首先提高了回访大宋的规格，这一次与曹利用同到真宗行在的是契丹右监门外大将军姚柬之。

曹利用以三十万谈成了合约，入见真宗时，真宗正在行宫用餐，没有马上召对，先派内侍出来问曹利用&ldo;所贿&rdo;也即&ldo;岁币支付额度&rdo;是多少？

曹利用回答：&ldo;这是机密之事，应该当面奏上。&rdo;

内侍报给真宗，真宗对内侍说：&ldo;你先让曹利用说个大概。&rdo;

但曹利用就是不肯说，只用三个手指头贴在脸上示意。

内侍见状，回来告诉真宗：&ldo;曹利用三个手指在脸上比画，难道是三百万吗？&rdo;

真宗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失声叫道：&ldo;太多了！&rdo;但是停了一会儿，又说：&ldo;如果能把这个事了了，也可以。&rdo;

行宫陈设简单，宫帷之间，就是几道布帘，曹利用已经听到了真宗与内侍的对话。等到真宗召见他时，他假作不知，再三&ldo;称罪&rdo;，说自己没有把事情办好。真宗问他到底许给契丹多少贿赂？

曹利用战战兢兢说：&ldo;三十万。&rdo;

真宗闻言，&ldo;不觉喜甚&rdo;。

于是，给了曹利用很丰厚的奖赏。

姚柬之带着契丹的国书和各种礼品来到澶渊，大宋给予姚柬之的礼遇一如韩杞，接待他们的还是赵安仁。

姚柬之与韩杞不同，很有&ldo;民族自尊心&rdo;，他多次对赵安仁夸耀契丹&ldo;兵强战胜&rdo;，言下之意，如果开战，契丹似还略胜一筹。

赵安仁本来可以将斩杀契丹两万余众的长城口之战、伤亡契丹近十万人的瀛州之战、射杀萧挞凛的澶渊之战拿出来说话，但此际的赵安仁一番言语却不是炫耀胜似炫耀，他回应姚柬之说：闻君多识前言。老氏云：&ldo;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rdo;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乐杀人者，不得志于天下。

我听说先生您也很知道一些前贤的名言。老子有言：&ldo;再有利的兵战，也是不祥的东西，只不过圣人实在不得已而用它罢了&rdo;。战胜，因为毕竟死人，不是个美事，却把它打扮成一件美事，这是乐于杀人的行为。而乐于杀人者，不会得志于天下。

读史至此，很愿意浮一大白！古人称能言为&ldo;舌灿莲花&rdo;，赵安仁此语于此时，堪称不易之论，妥当而精深、委婉而得体、蕴藉而铿锵、大度而高妙，那是一种基于圣贤传统而来的理念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一句话，结构性质的自信。折冲樽俎之际的外交对答，并不诉诸于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和所谓的&ldo;国格&rdo;尊严，更不斤斤计较于大国&ldo;硬实力&rdo;之竞赛，而诉诸于文明格局之真实袒露、圣贤气象之自然呈现，这就是&ldo;正心、诚意&rdo;下&ldo;大宋魂&rdo;也即&ldo;大宋价值观&rdo;暨&ldo;大宋软实力&rdo;的从容讲述。即使是敌人，也会尊敬这样的对手。

史称&ldo;柬之自是不敢复谈&rdo;，姚柬之再也不敢跟赵安仁奢谈渴血战争之事。

赵安仁在&ldo;接伴&rdo;即接待陪伴姚柬之时，还有一次应答，也非常漂亮。

姚柬之多次谈王继忠的才干，认为这个汉人是个栋梁之材。赵安仁听过几次不答。最后一次，赵安仁回答说：&ldo;继忠早事藩邸，闻其稍谨，不知其它也。&rdo;

王继忠啊，早年在皇上藩邸也即太子府上做事，听说此人还算谨慎，至于其他种种，不知道。

这样一番答对，对投降了契丹的宋廷高官，做了一次不失礼数的巧妙&ldo;矮化&rdo;，让契丹人感觉到：所谓人才，不过尔尔。但又知道了&ldo;谨慎&rdo;乃是王继忠的特点，这样也就巧妙地保护了王继忠。假如想&ldo;坏&rdo;，想借刀杀人，只需要捏造一两个实例，说&ldo;此人险诈&rdo;，则王继忠危矣。

真宗作《回銮诗》

且说姚柬之将国书呈上后，真宗看到书中称曹利用所答应的条款与当初王继忠所言&ldo;和好&rdo;之利，还有距离。但这正是不便于在国书中讲述的内容，就是王继忠让曹利用&ldo;密奏&rdo;真宗的两条：不要在边境开挖河道；不要大力疏浚城壕。否则，契丹人以为会有战争准备，对两国&ldo;和好&rdo;容易误解。

真宗认为契丹放弃关南之地，那么这事可以答应。

当天，很高兴，就登上澶渊北城的南楼，观看大河。在城楼上宴请跟从的官员，并召姚柬之也参与了这次宴会。

这一次与姚柬之去回复契丹国主和国母的宋使，是西京（洛阳）左藏库使、奖州刺史李继昌，行前，又给他加官左卫大将军。李继昌就是在平定巴蜀王均叛乱时，军纪最为严整，并注意在战争中收留妇女儿童的峡路（四川东部峡江一带）都钤辖。他的儿子娶了真宗的妹妹万寿公主，因此也算是皇帝的近臣。他带上大宋《誓书》前往契丹&ldo;报聘&rdo;也即&ldo;回访&rdo;。真宗注意到每一次契丹来人，总是说&ldo;契丹国母问候大宋皇帝起居&rdo;，因此，除了给契丹主耶律隆绪的问候书信外，另外也给萧太后发去了问候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