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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ldo;千里草上书，十日未下。夸兰达下来，说西边留看。心台冷笑一声。十一日，叫见面，说写旨下来，叫写明发痛驳。夫差拟稿尚平和，麻翁另作，诸君大赞（原注：&lso;是诚何心&rso;、&lso;尤不可行&rso;等语，原底无之），遂缮真递上。良久未发下（他事皆发下），并原件亦留。另叫起耳君，怒形于色，上去见面，约二刻许下来（闻见面语颇负气），仍未发下。云：留着明日再说。十二日上去，未叫起。发下早事等件，心台等不开视（决意搁车），云：&lso;不定是，谁来看？&rso;日将中，上不得已，将摺及拟旨发下照抄。始照常办事，言笑如初&rdo;；

先解释信中的&ldo;瘦词&rdo;&ldo;术语&rdo;。&ldo;千里草&rdo;，&ldo;董&rdo;的拆字，指董元醇。&ldo;夸兰达&rdo;，满语太监的音译。&ldo;西边&rdo;，慈禧。&ldo;心台&rdo;，&ldo;怡&rdo;的拆字，指怡亲王载垣。&ldo;叫&rdo;、&ldo;叫起&rdo;，指帝、后召见大臣。&ldo;明发&rdo;，明发谕旨，相当于传达到乡镇一级干部的公开文件。&ldo;夫差&rdo;，春秋吴王夫差，切吴姓，指军机章京吴逢年。&ldo;麻翁&rdo;，军机大臣焦佑瀛，脸上&ldo;痘痘&rdo;太多，人称&ldo;焦大麻子&rdo;。&ldo;耳君&rdo;，即郑亲王端华，&ldo;郑&rdo;字有&ldo;阝&rdo;旁，故称&ldo;耳君&rdo;。&ldo;搁车&rdo;，搁置。

再通讲一遍。军机章京和襄赞大臣、军机大臣在一处办公，所以，军机章京&ldo;守黑道人&rdo;此信不但记录事态发展，还详述了各人的言语神态。董元醇奏折递上去，慈禧看了一天，没有表态。载垣&ldo;冷笑&rdo;，代表了&ldo;肃党&rdo;的态度，就是不屑，没当回事儿。第二天，二后、大臣见面，肃顺等人回来，说二后不赞成&ldo;垂帘&rdo;，由军机处拟旨驳斥，并将在全国范围内公开处理意见。吴逢年写初稿，语气平和，气势不足，肃顺等人不满意。焦佑瀛重写，定下&ldo;是诚何心，尤不可行&rdo;的调子，非常严厉。拟旨交上去，二后认为话说得太绝，所以再次斟酌，甚而有&ldo;留中不发&rdo;意思，也就是低调处理，大事化小，不准备公开驳斥了。并叫端华去谈话，端华气冲冲去了，在谈话过程中很不理智，&ldo;声震殿陛&rdo;，把小皇帝吓得尿、泪俱下。第三天，二后还没表态，于是载垣带领顾命大臣、军机处罢工，说不处理董元醇的摺子，别的事也不办了。直到十二日中午，二后&ldo;不得已&rdo;，同意公开批驳。

这一仗，固然是肃顺等人胜利了，可是，全局却从此变坏。二后故意磨蹭几天，然后表态示弱，用意首先在麻痹&ldo;肃党&rdo;，其次则考虑到人在热河，身不由己，过早发生冲突，未免危及人身安全。&ldo;肃党&rdo;果然入彀，以为经此一驳，底下不晓事的中下层干部必不敢再发怪论，&ldo;垂帘&rdo;之事即可中止，顾命辅政的大局也就这么定下。而未意识到&ldo;垂帘&rdo;怪论实出于上峰授意，只是颠覆朝局这部阴谋交响曲的前奏。他们也不知道在京官僚们依然在恭王的布置下准备更言之有据的&ldo;恭请垂帘&rdo;摺，并讨论商定&ldo;垂帘&rdo;召见的礼仪细节。同时，面见二后时的嚣张言行，从热河传到京城，激起在京大臣们的公愤，他们中的多部分本就受过肃顺的气，由此，对&ldo;孤儿寡妇&rdo;的同情指数暴涨，对&ldo;悖逆亡法&rdo;的&ldo;肃党&rdo;更加痛恨。舆论既已如此，那么，违反祖制、支持&ldo;垂帘听政&rdo;，与违抗遗命、赞成&ldo;清君侧恶&rdo;，就可以并行不悖了。

&ldo;后党&rdo;都很冷静，知道他们这次的胜利，不过如朝露泡影，当不得真。此信的作者这么评价他们：&ldo;二四者，可谓&lso;浑蛋&rso;矣！夫今日之事，必不得已。仍是垂帘，可以远祸，可以求安，必欲独揽其权，是诚何心&rdo;；伯牛案：&ldo;二四者&rdo;，二四得八，即指顾命八大臣。&ldo;后党&rdo;知道己方的实力和布置，今日小挫，不过是欲取姑予的&ldo;不得已&rdo;，&ldo;垂帘&rdo;是迟早要发生的。八大臣懵懂，自作聪明，所以是&ldo;浑蛋&rdo;，将来的下场一定不能&ldo;远祸&rdo;。

&ldo;后党&rdo;、&ldo;肃党&rdo;以外的骑墙派，也能看出其中的趋势。&ldo;密札&rdo;中有一封不知写信人、收信人姓名的&ldo;套格&rdo;密札，根据内容判断，就是某骑墙派在此时所写：&ldo;此事不久大变，八人断难免祸，其在回城乎？&rdo;当然，&ldo;后党&rdo;要发难，必须在回京之后。而具体准备回京后的操作程序，就需要恭王、胜保，一文一武，来热河面谈了。

七月十七日咸丰驾崩，九月一日恭王才来热河吊唁，于礼不合。拖延一个多月的原因，&ldo;肃党&rdo;对之有戒心，阻隔他与二后的接触，是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则是咸丰遗诏顾命名单并没有他的名字，他要避嫌（前述咸丰病中也不许他来探问，可知嫌忌之深）；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不甘脱离政治中心，欲有所作为，必须先做一番布置（例如安排周祖培整理&ldo;国故&rdo;，搜集垂帘掌故），做一些沟通（军机章京通信可以让他与二后保持联络；醇王福晋往来热河北京，也可以传递消息），都需要时间，所以赴热河吊唁反而不在急上。而在董元醇奏折被驳斥以后，&ldo;肃党&rdo;志得意满，戒备松懈；己方准备工作也差不多完成，需要和二后面议落实，恭王再提出到热河吊唁，就水到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