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应霖,我好后悔啊,后悔不听你外公的话,不肯出国留学。她说,应霖,你要做好人,做好事,别像你爸爸那样。
江应霖忽然想到,当初,他也是恨过江瑞天的,在妈妈的墓碑前,他声嘶力竭地咒骂江瑞天,骂他不得好死。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和江瑞天一样的人。
古语说得真好,有此父斯有此子,人道之常。
他没有听妈妈的话,也成了一个烂人,可他不想烂得那么彻底,那么恶心。
总要保留一点人性吧,哪怕只有一点。
书房的门,在这时被人大力拍响。
江瑞天神色一僵,和江应霖同时转头去看,他们听见,门板后传来另外一个女人的哭声,很弱,却凄惨——
“江瑞天,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妹妹的!你不能食言!”
……
江瑞天咬牙,“贱人,地下室都关不住她!”
江应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他迈步绕过摔碎的相机,走到书房门前。不等江瑞天阻拦,他伸手,解开了门上的锁。
门板洞开,温祁的发丝和衣服都很乱,裙摆下的□□,一湾血迹。她面色苍白,双目却红,径自朝江瑞天扑过去。
江应霖静静地站着,他背对着那些,听见身后传来诸多声音——重物倒地、闷响、嘶吼,以及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内重归安静,江应霖没回头。
他用衣袖抹掉门把手上的指纹,拿起涂了麻醉药物的毛巾,然后离开书房,离开了那套阴沉如牢笼的房子。
外面,风乍起,红日西沉,秋末黄昏。
江应霖有些恍惚地想,若在天有灵,妈妈,你看到了吗?
到今日,辜负你的人永坠地狱,你的仇恨、不甘,解脱了吗?
*
温鲤觉得她做了一场梦,梦见北城那个能滑雪的度假山庄。
酒店的落地窗外,雪花安静坠落,很美的景色。她随意围了条披肩,坐在窗前的藤椅上,房间里有很香的味道,是陈鹤征在煮热红酒。
落雪、红酒、诗集,以及她最爱的人——美好得不像话。
在画面被打碎的那一刻,温鲤醒过来,她心口悸得厉害,像患了什么重病。不等她看眼前的情形,就感觉到有人在很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和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