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宏没有敢应声。
皮司令对白云才和何广德说:&ldo;部队要出发,特务连跟着我走,你们弟兄两个在后边砍棍子。走吧!&rdo;
他从张矛手里接过一支步枪,扛在肩上,领着特务连出发了。
全支队的指挥员和战斗员,都清楚地看见他们的司令员是怎么率领大家的。
这天晚间,徐政委和方副司令分工在后边收容部队。这个支队,在暮色苍茫里,一上路就象一支利箭,射进了迷茫的山林之中。部队走的很快,两条腿甩开步子以后,脚板上的疼痛不知道尽部跑到那里去了,只听嗡嗡的一降响,好象战士的脚下卷起了一阵阵风。走到高山上,战马鼻孔喷出的白气变成了云,好象天上的滚云本来就是马头所生。最奇怪的是,夜行在山间小道上,不用低头看路,公路边那个依稀可辩不断晃动的背包和肩头上,就能知道脚下的高低深浅。一个跟一个,只管照样子唰唰往前走。只要有人猛然停住脚步,后边立即涌上来一堆。接着就是骂:妈那屁干什么吃的!
我很想描写一下这天晚上的急行军,但苦于找不来精采的句子;把很多形容词拿来掂量掂量,不是觉得形象不真,就是感到分量太轻,好象人们还没有创作出形容这种铁水奔流的恰当名词儿。我只能说,那天晚上,战士们走过的青石扳上留下了一片血的脚印,天明来到清风岭下,一百五十里走了九个小时,没有人吭一声,没有人叹口气,包括小秦那个好哭好闹的孩子。
皮司令在清凤岭下的小山包上举起望远镜。清风岭上雾烟瘴气,天柱山在云彩眼里露出一个脑袋,脑袋上映着朝阳,好象戴了一顶金色的帽子。大悬崖倒有个清哳的面目,几只山鹰从绝壁半腰的洞洞里飞了出来。
斥侯兵一下小山包,拐弯处磁碰见个探头探脑的老乡。
&ldo;前边有没有国民党?&rdo;
老乡扭头就跑。拐弯处窜出一队国民党兵。一阵激烈的对射之后,清风岭上的机关枪大炮一齐轰鸣起来。支队被阻在清风岭下,头上的枪炮越来越凶。
皮司令放下望远镜:&ldo;狗日的是在这里等我们,还是比我们早到一步?&rdo;
王诚汉说:&ldo;看样子早来啦!&rdo;
皮定均说:&ldo;这一回叫他等上了。&rdo;
王诚汉问:&ldo;怎么打?&rdo;
皮定均笑着说:&ldo;你王诚汉的屁股也可以沾沾地嘛!叫他先干着,咱们看看再说。&rdo;
敌人打的很凶,但是没有目标。
王诚汉说:&ldo;我们在山下打了一梭子,他在山上就打那么多,真不够意思。&rdo;
皮定均说,&ldo;我要有那么多子弹,我也打。&rdo;
王诚汉说:&ldo;有,你也不舍得。&rdo;
皮定均大声说:&ldo;怎么不舍得?你给我打,从正面紧紧抓住他们,攻!做个样子叫狗日的看看!&rdo;
王诚汉指挥着部队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正面佯攻。
皮司令的目光从清风岭移向站在他后边的特务连。这时,小秦抱着小孩象英雄一样站在队列里,她那种自豪和骄傲的劲头,好象了不起的有功之臣,走进了凯旋门;她那蛮不在乎,眼角对什么困难撒都不想撒的神气,似乎向人们宣告,她小秦抱来的并不仅是一个孩子,而是连队的希望,连队的胜利。这个连,就是她抱着孩子带过来的。毫无疑问,她这种情绪,皮司令一眼就看了个差不多,而皮司令对她这种劲头,似乎还满意。因为他微微地笑了。平常在战场上,他是不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