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指挥员的最怕战士出情绪,一出情绪,仗就打不灵。连里开始还说上边有意图,闹腾了一阵子,对上边的意图有了怀疑,连长问营长,营长问团长,转身就问到皮司令的耳朵边上。
皮司令不答话,别人都沉不住气了。
方升普说:&ldo;特务连,怎么搞的?&rdo;
何明说:&ldo;再派个连上去!&rdo;
王诚汉说:&ldo;我正面攻上去。&rdo;
徐政委说:&ldo;伤亡太大。&rdo;
几个人都看皮司令。皮司令光看那座恶树林。
&ldo;老皮,怎么办?&rdo;几个人同时问。
皮定均低头看了看特务连留下的一堆棍。他拾一根在手里,捏着,看着。他心里对自己说:
&ldo;一个指挥员不相信自己的部队,他就不要指挥这个部队。&rdo;
他又说:&ldo;战士不相信你,他就不会听你。&rdo;
他的眼里,烂脚、棍子、鲜血、消瘦的脸,混成一副动乱的景象,流着,跳动着。
突然一声呐喊震动了皮定均,他举起望远镜,看见清风岭上,特务连在敌人的侧后发起了进攻,机枪有节奏的响声配合着手榴弹的爆炸声,还有震撼人心的杀声。
敌人慌乱了。山上的往山下滚,山下的往山上爬。正面进攻的几十把冲锋号,响的山摇地动,这下子可把心里的窝囊气一古脑儿倒了出来。
在冲锋的路上,有人喊着:
&ldo;伙计,这不是个软蛋!&rdo;
&ldo;硬着哪,硬哩捏不动!&rdo;
三十分钟后,战斗结束,支队登上了清风岭。岭上岭下到处是敌人的尸体,弹药堆,还有成群的俘虏兵。那些俘虏兵坐在山头上,看着自己的战胜者川流不息从面前走过去,惊的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样的队伍呵,柱着棍子,抱着孩子,衣服烂成了条条,手上脚上尽是血污。还有女的,而且笑着、唱着……。皮司令率领部队下了清风岭,来到郫河岸边的磨子潭,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郫河里正发着山洪,入夜之后,河水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磨子潭有个伪乡公所,天黑前已经被先遣队搞掉。二十多个乡丁的长短枪,平常宝贝的象命根子一样,现在还不如一根扁担,因为枪拴全被朱黑子带走了。伪乡长象条肥¥一样,被捆住手脚,扔在屋里,滚在地下不住地打哼哼。先遗队留下几个战士悠闲边坐在门口,等着给支队报信。
皮定均来到磨子潭以后,知道周围的敌人还没有赶到,磨子潭的地形还比较有利,他同支队几位领导同志商量了一下,决定由三团派一个营涉渡郫河去占领对岸的虎口山。新成立未久的工兵排负责在郫河上架桥。其余各团都留在磨子潭附近休息。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部队急行军一百五十里,攻占了清风岭,一天一夜啃了几口干粮,多数人连干粮也没有吃到嘴里,大家都太饿,太累,如果虎口山上有敌人,这天晚上还有一仗,既然那里没有情况,饥饿和劳累都无法再忍受了。一说休息,各连战士都欢天喜地安排宿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