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学生高举手,“是五月四日。”
“对,五月四日。”
沈裴秀看到宋慈望向谭琮明的眼里,突然出现她从未见过的亮光,无关乎情爱的,她笃定。
谭琮明说:“同学们,五月四日,本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是爱国的青年学生赋予了它全新的意义。明天就是立夏了,按照传统节气,今天也是春天的最后一天,校长在这里给大家念一段文章。”
掌声热情,他在日下高声,“‘青年锐进之子,尘尘刹刹,立于旋转簸扬循环无端之大洪流中,宜有江流不转之精神,屹然独立之气魄,冲荡其潮流,抵拒其势力’。”
……
“‘青年循蹈乎此,本其理性,加以努力,进前而勿顾后,背黑暗而向光明,为世界进文明,为人类造幸福’。”
宋慈轻声诵读,回味自己同样拥有过的意气风发,没有留心到沈裴秀黯淡的脸色。
所有人都夸她读书多,其实都是哄她,她很多不懂,她很多不会。
学生问:“谭校长,这又是哪篇文章?”
谭琮明问宋慈,“宋先生,你知道吗?”
宋慈起来,“是李大钊先生发表在《新青年》上的《青春》。”
于是学生们都笑了。
“宋先生也说两句吧。”
换平常他们不敢拿宋慈打趣,唯独今天仿佛有了特权,胆子忒大。
宋慈面冷,心是热的,她笑,“让我想想。”
民兴班的学生成一个圈坐着,把她围在中间,一张张脸,都如朝之骄阳。
这一幕又好像回到女校读书时,大家结社撰文,心里想的念的,都是家国天下,民生疾苦。
宋慈眼眶湿润,哽咽:“‘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同学们,这是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诗。今天的民主自由来之不易,我们每一位国人都要捍卫这份来自不易的民主自由。”
沈裴秀入神地凝望她。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昨天,也许是更早之前,她已经隐约知道,这女子根本不是梅上挂的冷霜,她的血是为着国家,为着民族热的。
“沈裴秀,你在想什么?”宋慈来到她面前晃了晃手,把人拉起来,“别坐着了,来跳舞。”
沈裴秀羞窘,“我不会。”
只见春天的日光透过椴树花,宋慈脸上闪着笑,难得这样畅快,“我教你。”
流行在青年学生之间的交际舞,宋慈手把手地教她跳,沈裴秀在她的指导下,学会了人生中的第一支舞。
倘若沈裴秀这时知道,已不再会有这样的青春,这一天她定要好好地,好好地将宋慈的每个样子记住,牢牢地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