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个人在转念头,恰好给了已起戒心的缇萦,一个思量准备的时间。问什么,该怎么回答,很快地也都想好了。
果然,父亲所问的话,在女儿的意料之中:&ldo;缇萦,你老实说,在你心里,对阿文到底是怎么个想法?&rdo;
&ldo;为了爹爹,自然是感激他。不过,我想,他也是应该的。&rdo;
回答得不着边际,淳于意不兔失望,所以紧接着又说:&ldo;你别管我,说你自己对阿文的想法。&rdo;
&ldo;我也像爹爹一样,只望他好好上进,堂堂做人!&rdo;
淳于意心里焦躁,而且也深为讶异,缇萦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冠冕堂皇而不着边际的词令?这是专门敷衍公事官员的&ldo;官腔&rdo;,居然出于一个少女之口,并且侃侃而谈,倒像是真心话那样,不能不说是可令人诧异的事。
缇萦自己当然也知道了这样回答父亲,未免于心有愧。可是除此以外,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硬一硬心肠,装作未看见父亲的脸色。
这样沉默着,自感难堪。于是缇萦把吃剩下的食物,一样样收了起来,有的置入药囊,有的包好放在透风的窗台上,处理得井井有条,很像一个能够主持中馈的人了。
淳于意看在眼里,意有所会,想起一句极含蓄、微妙的话:&ldo;缇萦,你今年十五岁了?&rdo;
十五岁是论婚娶的年龄,她怎会不懂?想到离家以前,四个姊姊所说的那些话,缇萦脸上微微发烧。伯父亲看出来不好意思,所以一直背对着他,不肯转身,也不说话。
&ldo;你怎么不开口?&rdo;
&ldo;开什么口啊?&rdo;她有些没好气地。
做父亲的笑了。到底还是谨守闺训的好女儿!一提到这些事就害羞,不过这不是害羞的时候,要趁这机会道她一逼,可能会逼出她的真心话来。
于是,他又说:&ldo;我说,你今年十五岁了。&rdo;
&ldo;我知道我十五岁。&rdo;
&ldo;十五岁可不小了。&rdo;
&ldo;我也没有说我小。&rdo;
&ldo;既不小了,你该有自己的打算。&rdo;
&ldo;我当然有。&rdo;
&ldo;好!&rdo;淳于意欣然问道:&ldo;说给我听听!&rdo;
&ldo;我早跟爹爹说过了。&rdo;
&ldo;跟我说过?&rdo;淳于意皱着眉苦苦思索竟是想不起来,&ldo;你怎么说的?我一点影子都没有。&rdo;
&ldo;我一辈子在家,侍奉爹爹。&rdo;
原来是这句话!&ldo;我不要听!&rdo;淳于意说。
听得父亲的声音,深为不悦。缇萦十分不安,便慢慢地转过脸来,果然看到父亲侧脸看着窗外,紧闭着嘴在生气。
&ldo;爹!&rdo;她怯怯地喊了一声。
&ldo;不要喊我爹!&rdo;
父亲从来没有这样子对她说话过,缇萦又怕又羞,而且还有无限的委屈,心里一酸,眼眶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