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二更了。胡标的心里颤了一下,他想收紧他的双手,但沓玉却蛇一样地从他的怀里溜了出来。
”今天不行。“她说:”天冷,你没看我冷得发抖吗?"
天果然有些冷了,说不定会下雪哩!
“那就到我的屋里去吧!”胡标近乎哀求地说:“一会儿,就一会儿。”
沓玉的心里流过一阵蜜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老爷的房里从来没有过。这是她托付一切的人。自从上次把心事向他和盘托出之后,她就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甚至自己的生命。她难道还会吝惜自己的身子吗?她知道胡标爱自己,要不,他早就向老爷告发了她。但她现在不能和他在一起,想到自己刚刚从老爷的床上爬起来,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他们应该在另外一种场合,最少她要把自己身子洗净。
“以后,以后好吗?”她温柔地说:“以后,我一定会给你的,我是你的,不是老爷的。”
沓玉说着,在胡标的脸上轻轻一吻,走了。沓玉在长廊碰到更夫,这有点意外,她想闪到柱子后面,却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迎上去,没想到更夫反倒躲开了她,从栏杆边跳出去。
他有没有认出我来呢?没有认出我的话,他为什么要避开呢?
沓玉回到房间时,李渊还睡着原来的姿势。沓玉睡不着,她索性点了灯,在桌上写字。她先写了几遍老爷要她写的帖子,“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也。”然后再写她自己想写的东西。她写得很慢,写得不好,撕了再写,最后,她终于写了这样的一幅字:“中,针针皆中;笑,处处可笑”。
这是她自己才能解读的暗语。她等这些字干了,打开一个盒子,把写好字的纸装进去。这没有任何危险,老爷也知道,这盒子还是老爷给的哩!开头,老爷说,写完就扔了吧,留下没什么用的。她说,不,我要留着,看看我原来写的字是什么样子。老爷倒高兴起来,说:“有道理,有道理。”便赏给了她这个盒子。听万夫人说,这盒子是宝夫人用过的哩!
沓玉在灯下翻着盒子里的纸,她常常翻这些纸,正如最上面的一张所写的那样,“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经常翻经常看,她就能记住她所写的那些事,一旦这些事一件件地报告皇上,那么李渊就死无葬身之地。
但她就是不知道如何把这些事情报告上去。
突然间,她看到一个黑影从窗口一闪而过。
“什么人?”她大叫一声追了出去。可是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当她转过身来时,又吃了一惊。原来老爷握着剑,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给她做了个手势,一闪,消逝在门外的黑暗中。
一会儿,老爷回来,后面还跟了胡标和几个家丁。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老爷说。
“一个黑影。”
“什么样的黑影?"
”我没看清,我正在写字,抬头时,他一闪而过,我追出去就没有了。“
”你怎么不睡?"
“我睡不着,就起来写字。”
李渊沉吟片刻,对胡标说:
“今后每夜都得巡逻,不得有误。”
等家丁们走了之后,李渊搂住沓玉说:
“今晚多亏了你!"
”难道有人要杀老爷?"
“或许只是来刺探一下。”
“老爷,你可别吓我。”
沓玉一边撒娇,一边想,要是我也睡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哩!说不定早把他给杀了,说不定连我也杀了。
“睡吧!”李渊把她拥进罗帐。
沓玉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刚才的喊声很大吗?老爷是什么时候醒的?莫不是我起来时他就醒了吧!沓玉简直不敢想下去。她试探地说:
“是我的喊吓声把老爷惊醒的吗?"
”我是说醒就醒的。“李渊笑着说。
老爷的话说得沓玉心惊肉跳。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沓玉说:
”老爷偷看人家写字,我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