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刹那,已经将剑匣背在了自己身上,调整到了最容易反手拔剑的位置,手捏九点烟,抬步向前走去?,完全没?有任何等姬渊的意?思。
太极殿的门大开,神卫军在两侧肃容而立,铁甲反射出?冷冽的光,朱雀宫不用素缟,因为风雪已经将整座神都染成了雪白。
帝王驾崩,要钟鸣三?万下。
钟声?从深宫传出?来,一声?一声?,沉闷而肃穆,像是要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倘若神卫军的身上没?有淡淡的妖气,而此刻朱雀宫的上空没?有被遮天蔽日般的妖气覆盖的话,这的确像是极正常的一场入宫谒见。
又?或者说,如果此刻站在太极殿那九重高阶尽头的,不是一袭盛装明红,华服曳地?,却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熟悉面容的话。
九方辛夷倏而顿住了脚步,仰头看去?。
妖气猎猎,天光却依然不偏不倚地?打落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格外雍容,格外威仪,好似她?生来都应该站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四目相对。
片刻,她?带着一点恍然和无奈地?苦笑了起来,一只?手已经悄然搭在了身后的剑匣上。
“阿姐。”
凝玉娆也笑了,她?看向自己阿妹的眼?眸依然是含笑而温柔的,就?像是九方辛夷设想过无数次的姐妹再相逢之时的样子。她?们的再相逢,或许是在百花深处的凝府,也或许是她?悄悄翻过铜雀三?台的宫墙,在青梧殿中找到她?,但绝不该是在太极殿上。
她?笑得轻柔又?温婉,可她?的口中却冷冰冰道:“谢玄衣,你还不动手吗?”
太极殿前,有九根盘龙柱,九条骨白色雕龙各自盘踞,怒目利爪,鳞甲须髯,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一道影子从中骤然浮凸出?来,尽欢剑影横斜,如秋水般划破空气,带着养了这若干天和这一路而来的杀气,笔直向着九方辛夷的方向而来!
姬渊神色微变,曳影就?要出?鞘,可九方辛夷手中的那柄扇子却已经横在了身前!
谢玄衣本就?最擅长匿踪而行,他先一步下车,便是为了麻痹九方辛夷的感知,他知道她?的境界已经比他高绝出?许多,他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所以此刻从影中持剑而出?,起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尽欢剑揽动太极殿前的风,这一剑出?,也已经将谢玄衣的心彻底搅碎。
九方辛夷如一道轻烟般向后退去?,她?躲开最起初的剑势,蓦地?侧身,九点烟的扇骨沿着尽欢剑身向上划了几寸,连同她?整个?人?都贴近了谢玄衣的身体,再骤停抬手!
扇骨带着婆娑密纹一并击落在谢玄衣的腕骨,她?这一击没?有留力,于是扇下一声?骨碎,尽欢剑铿然落地?。
婆娑密纹锁住谢玄衣的手,也锁住他的所有动作,九点烟的扇尖悬停在谢玄衣的喉前,因为心头淌出?的某种难以言语的汹涌情绪,让九方辛夷甚至没?能在最后一刻收住力,于是扇尖割裂肌肤,一缕血顺着谢玄衣的脖颈流下。
“原来你顺路要杀的人?,是我。阿爹要杀我,阿姐要杀我,如今连你也要杀我了吗?”她?笑了一声?,声?音近乎呢喃:“阿满,为什么呢?”
nbsp;谢玄衣的眼?底是一片麻木的绝望:“她?的手里,有我阿娘最后一缕魂魄,我……”
他似乎觉得即便是这样的解释,也在这一剑面前太过苍白,倏而止住话头,带着说不清的恨意?,低声?道:“方才在马车上,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事情瞒着你呢?”
九方辛夷蓦地?移开指着他喉间的扇尖,将上面染的血抖落,脸上带了讥嘲的笑:“我想问的人?,永远不会回答我。我以为会一直对我坦诚的人?,却在等着我问。”
姬渊的神色一顿。
谢玄衣却紧紧闭上了眼?。
她?与?谢玄衣擦身而过,不去?管自己身后失魂落魄般跪在地?上的少年?,径直向前走去?:“阿渊,你方才问我怕不怕背叛,如果我觉得最不可能为敌的人?,突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会怎么样?
“会生气,会愤怒,会问为什么。”九方辛夷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更轻描淡写,她?仰头看向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凝玉娆:“人?类的情感总共也就?这么多,我还能怎么样呢?你说对吗,阿姐?”
凝玉娆莞尔一笑:“可是阿橘,阿姐觉得,你的愤怒,还不太够。我猜你的心里一定还有很多疑惑,不如你再来问阿姐几个?问题,看看阿姐能不能让你更生气一点。”
九方辛夷看着玉阶之上熟悉又?陌生的人?,缓缓开口:“进铜雀三?台,是你和阿爹一早就?计划好的。就?算我没?有要替阿姐嫁去?谢家?,阿姐也会想办法在路上脱身,再将我送去?扶风郡,对吗?”
“是。”
前生今世的画面从这一刻起在九方辛夷脑中重叠,她?一步步向前走去?,直至踩在那九重玉阶上,抬步向上:“我这一路,是阿姐早就?计划好,布置好的吗?”
“是,也不是。”凝玉娆依然温柔地?看着她?:“阿橘,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完全地?掌控和指引别人?的人?生,便是算无遗策也做不到。我只?是知道谢晏兮早就?死?了,这场婚事自然从头开始都是骗局,我也知道谢家?是阿爹早就?与?陛下计划中要削权的第一个?世家?,我不过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让陛下在动手的时候,手段稍微激烈了那么一点,仅此而已。”
宫墙之外,遥遥传来一片兵戈交错般的嘈杂,九方辛夷却仿若未觉,径直向前:“阿姐真是好手段。阿姐口中不痛不痒的‘一点’,便是扶风谢氏的三?百多条人?命,还一箭双雕,让阿爹从此与?陛下离心,从此渐行渐远。”
凝玉娆掩唇而笑,眼?底闪烁的,却是权势之上的冷酷:“太温和的手段,在权削世家?这样的宏图面前,都是懦弱。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畏手畏脚,还谈何天下一统,谈何集权于朱雀宫?所谓变革,就?是要在一开始,就?以雷霆之势让所有人?都惧怕,臣服,再难生出?反抗之心!”
这样的阿姐,是九方辛夷所陌生的。
可是这一刻的她?,分明又?在太极殿前熠熠生辉,像是褪去?了所有之前的糖衣包裹,终于露出?了内里真正的模样,心高气傲,野心勃勃,却也姿容焕发。
“阿姐,难道你入铜雀三?台,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九方辛夷道。
“你以为是我自愿的吗?我在这里,自然是一场交换。陛下怕阿爹难以掌控,阿爹也需要铜雀三?台有自己的眼?线。这个?人?本应也可以是你的,可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