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停住了脚步。她目光闪烁一下,躲入了柱子后,借绿藤掩住了身形,听那二人说话。
老叟果然是过来人,了然道,“那位姑娘是你喜欢的?那个人是男的吧?杨公子莫非是醋了?”
杨清笑了笑,没回答。
老叟说道,“公子你啊,就是脾气太好。你说别的人遇到这种事,像你这么坐这里有什么用?你直接找那位姑娘,跟她说清楚,就是跟她吵一顿,也行啊。”
望月心想:对啊。
杨清说道,“可我又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啊。她本来就很烦,在想着怎么说谎骗我。我不想逼她。”
望月心口一顿,痴痴地转过脸,望着他的背影。
听他慢悠悠地在剖析,“那个人对她很重要,至少目前来说,比我更重要。玩笑也就罢了,我无论如何不想让她二择一。可我心里也不舒服,见到她对另一个人好,就总是、总是……”他似笑了一笑,“不太好。”
老叟讶然半晌,似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人。
大概杨清的风度,普通人都难以理解吧。
好一会儿,老叟才不可置信道,“你明明心里难受,你还是只折磨自己,连问都舍不得问一句?”
青年笑了那么一声,晃着手中杯盏,漫不经心道,“是啊。”
“……那你可有的磨了,”老叟哑口无言半天后,才说,“杨公子,你也不怕你这样,会把姑娘吓走。”
“我没有想吓走她,”他温温和和道,“我说让我冷静两天,冷静后,我自然就能捱过去了。”
“她也没错。她在做对的事。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他顿了片刻,似在想什么,好长时间后,人才微微笑,“人挺有意思的,感情也是挺有意思的,明明心里这么想,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个意思。其实我现在已经想得差不多,只是这种狼狈,来得太快,让我措手不及。给我些时间,我必然能寻到法子。”
望月从绿藤后站了出来,她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那与老叟聊天的青年。
他容貌好,他让他一望定睛。
然而熟悉了后,让她最向往的,还是他的精神世界。
每每让她觉得这个人已经很好很好,下一步峰回路转,他能表现出更打动她的一面了。
永远更好,永远进一步。
他那浩瀚辉煌的精神宫殿,让望月站在门口,只开了门缝,就被深深吸引。
现在依然是这样。
连吃醋都吃得这么内敛这么低调的男人,永在找自己的原因分析自己的男人,从不怪她从不把事情往她头上推。越是了解杨清,越是喜欢杨清。喜欢的心尖颤抖,喜欢得再多些,她觉得……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比杨清更好的人了。
完全是运气。
她总觉得自己运气不够好,从小就运气不好。现在则想,大概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到杨清了吧。那么多年的蹉跎,当时又是不甘又是涩然,现在则想,这样应该是上天给的考验。
对啊,这么好的男人,一下子就让她得手,未免太便宜。
在这个有月亮有湖水的晚上,望月定定地看着青年如水如月的白衣背影,看着他,轻轻发笑。然后,她转身离开——
杨清从未给望月一种自己应该放弃的想法。
他一直让她觉得势在必得。
然而现在,她觉得放手,对他最好。
她第一次有这么明确的意识:我是圣教圣女,他是云门长老。我非要跟他在一起,是在害他。我无所谓,反正整个圣教,都不在意,我拿下了杨清,圣教人不觉得我背叛圣教,反而觉得能给白道添堵是好事;然而杨清不一样。
他比我的束缚来说,太多了。他跟我在一起,白道不会有人祝福,反而是口诛笔伐得多。他当年的顾忌是对的,他说我们不应该在一起,只是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困难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