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夕阳将天际线染成了蜜糖色。
白浩的大劳缓缓停在公园路口的红灯前,高轶可摇下车窗,带着花香的晚风立刻灌了进来。
“看那边。”高轶可突然轻声说。白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男人正跨在电动车上,袖口还沾着几点机油。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公园的游乐区的沙池里,一个扎着歪歪扭扭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挥舞着粉色塑料铲,像个将军似地发号施令。
“这是我的城堡!你们想玩就得交门票,三片树叶!”
几个小男孩瑟缩在沙池边缘,有个胆大的刚想往前,小女孩立刻把铲子往沙堆里一插,溅起的细沙在夕阳下像金色的瀑布。
远处的长椅上,穿浅紫色连衣裙的年轻妈妈忍不住笑出声,手中的童话书跟着轻轻摇晃。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工装裤口袋里掉出半截螺丝刀都浑然不觉。
“囡囡!”
他喊着,小女孩转过头时,发梢还粘着亮晶晶的细沙。下一秒,粉色铲子啪嗒一下,掉在沙地上,小姑娘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进父亲张开的怀抱,在他沾着机油味的工装上蹭出两个沙印子。
“爸爸今天修好大吊车了吗?”
“修好啦,比你昨天搭的积木还高呢。”
“那能带我看看吗?”
“等周末吧,”
男人突然转头咳嗽两声,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支融化变形的冰淇淋。
“玩累了吧,先犒劳下我们的小公主吧!”
年轻的妈妈走过来,指尖轻轻拂去丈夫肩头的一根白发。三人挤在小电动车上的模样,像极了一簇迎着晚风摇曳的蒲公英。当电动车驶过白浩的车窗时,他看见小女孩正努力把冰淇淋举到父母中间,融化的奶油滴在爸爸的工牌上,渗进了“机修组,张建国”的字迹里。
红灯转绿,车子重新启动的瞬间,高轶可忽然握住白浩方向盘上的手,后视镜里,那辆满载欢声笑语的小电动车正拐进巷口的梧桐荫里,车尾绑着的彩色风车转出一圈圈模糊的光晕。
“好幸福啊,我也好想要个小孩子,哥们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高轶可握着白浩的手,眼神中充满着求知的欲望。
“我都喜欢啊,女孩的话我希望像你一样,又聪明又有能力,还这么漂亮,要是男孩子的话,希望像我这么帅气,然后像你一样能干,”
“想得美,”高轶可听着白浩的回答,嘴角不自觉的上翘,露出甜甜的笑容,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平平淡淡的幸福。
“我长得这么帅,为什么不能想的美啊?”
“长的帅,就不能想的这么美了,怎么可以都要那?”
“我就是想都要,我不光要女孩还想要男孩!”
随着两人的拌嘴,白浩将车子开到了梧桐苑,好长时间没有回到这里了。
车子缓缓驶近小区大门时,白浩和高轶可远远就看见了门卫岗亭里的曹哥,他弓着背蹲在角落里,右手握着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玻璃隔音很好,却依旧隐约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
“爸爸,奶奶这次病得很重,我和妈妈在医院照顾她,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
曹哥的脸被昏黄的岗亭灯光映照着,颧骨上有几道未干的泪痕。他只是沉默,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似的,许久才挤出一句。
“我会尽快的,你让妈妈别太累。。。爸爸过几天就回去了。”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然而,这份寂静很快被粗暴地撕碎。
“cNmd!保安人呢?死哪去了?”
一辆黑色奥迪A6横在闸杆前,车窗摇下,伸出一只戴着大金链子的手臂,疯狂拍打着车喇叭。刺耳的鸣笛声回荡在小区门口,引得其他业主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