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分外安静,静得不自然,仿佛声音已被石板吸走。路灯昏暗不明,恍惚间有种错觉,这不是一条属于这座城市的街道。
行至小巷的尽头,转个弯,视野豁然开朗,一大片百合花地出现在眼前。百合的植株很高,叶片细细的,白色的花瓣,贴近花蕊处透出些极浅的淡黄色。
夜风中混入花香,带来了人界的花朵不应存在的灵气。
我走近了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一股极度怀念的魔域花朵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色的花瓣泛着淡淡的光芒,小小的光球从花瓣上升起,徐徐地飞往天空。
心里一惊,世上拥有这般灵气的魔域百合只属于我的弟弟浅穆,这类百合早已凋零在噬花族那一次猝不及防的突袭。浅穆不在了,如今出现在这人类世界的又是谁?
围绕在花地转了一圈,没有看见花精的影子。正欲离开,身后传来了说话声。
“姐姐,不多留下一会儿吗?”
闻言,我一震,僵硬地转过身。花丛里站着一名年轻男子,个子高略显单薄,脸色微微苍白,气质比起从前多了一分锋芒,眼底失去了那些任性,平添一丝不相符合的霸气。
不管这些细节如何改变,我记得他的相貌和跟随身旁的百合,那是浅穆所特有的。
“姐姐。”他又轻唤了一声,离我近了些,“和我一起回魔域去吧,和母亲一起三个人生活。”
我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懂为何自己会拒绝。浅穆,我曾无数次祈祷他的存在,可我也明白他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不肯回去?”对方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浅穆。”我艰难地扬起嘴角,笑容勉强而无力,在重新看见浅穆时情绪左右摇摆不定,语气却是肯定的,“因为你不是他。”
对方一挑眉,随后有些委屈:“为什么?”
“你不是浅穆,当然不会了解。”我又往后退了一步。浅穆从来不曾叫过我一声姐姐,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带着王位继承者应有的高傲,用不屑的语气掩饰着内心的孤独。
浅穆从不需要在我面前放低姿态,一句话,一个表情,我就清楚他是高兴还是悲伤,我就知道自己应该留下还是离开。
“你是谁?为何伪装成浅穆的模样,这些魔域的百合从何而来?”我下意识握住拳头,却发现“轻雨”不在手中,心里有些不安,可还是隐住了手的颤抖。
年轻男子缓缓走出花丛:“姐姐,你为何就是这般执迷不悟,人类世界有什么值得你为此停留?”
“够了。”我提高了音量,不知为何,我有些恼怒面前之人使用姐姐这个称呼,这个称呼属于浅穆。化成浅穆的外貌,模仿浅穆的声音,却说着不应由浅穆说的话,这样的刻意伪装我无法接受,“你到底是谁?”
“姐姐,你当真不肯回去?”对方又一次问道。
我摇摇头。
年轻男子转过身重新返回百合花之中,我还来不及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已消失不见。
一道闪电映亮了天,雷声接踵而至,隐隐听得头顶闷闷地杂音,很快,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暴雨打得百合花东倒西歪,风吹散了花瓣上淡淡的光芒,一大片的百合仿若被抽去了灵魂,骤然凋谢。
我习惯地伸手去拿雨伞,这才记得挎包还在店里,微黄的路灯灯光下,空荡荡的荒郊野外,不见半处可躲雨之处。
这是哪儿,我为何来到这儿,已不是现在关注的核心问题,眼前最棘手的问题莫过于花丛里的噬花族。它踩断枯萎的枝叶,沉沉的一声低吼,双眼泛着红光,径直朝我走来。
我连连向后退去,一望不见头的曲折道路,无论哪一方都不知道通往何处。令人费解的是噬花族攻击我的理由,在它们眼中我即是普通人类,杀死我不能获取丁点灵力,那袭击人类的噬花族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