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好,他也想知道,这个逆子为什么非要把他这个父亲置之死地而后快。
庄弘毅猛地想起刚刚许律师转述的——
“我总有办法让他身败名裂的,这是他应得的。”
庄弘毅沉静如黑海的目光陡生波动,嘴唇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喃喃道什么,许律没听见。
老宅的电话已经快把庄函的手机打爆了,他低头看了一眼,仍然没接。
刚上车疗养中心又打来电话,说洪敏要见他。
“让太太好好养‘病’就可以了,你们是负责治病的,不是负责传话的,不要让她和任何外界的东西有接触。”庄函对电话那头说。
可是那边传来急躁无奈的声音:“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啊,太太她不肯吃药,把四肢绑起来都没用,还差点咬舌自尽。我是浑身解数都使尽了,她非要见您,说有一个您一定想知道的秘密要告诉您……”
庄函疲惫的舒口气,拍了下易格瑞的椅背:“掉头。”
来到疗养中心,他看到了穿着病号服、蓬头垢面坐在长椅上的洪敏。
她待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身后的床铺潮湿昏暗,窗户也不透气,比监狱好不到哪里去。至少在监狱里,还不用吃一堆乱七八糟的药。
庄函不得不再次佩服庄弘毅的无情无义,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妻子,就连囚禁都不愿意对方好过一丁点儿,给安排到这种环境里来。
现在的洪敏完全看不出一丝贵妇的雍容优雅,颧骨凸出,透着一股阴森颓败的气息,比其他房间看见陌生人就活泼激动的真正精神病人更像病人。
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洪敏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盯了了又盯,才锁定来人。
她咧嘴笑:“你来了?”
庄函站在走廊中,身披阳光,神态平静,没有一丝想要知道什么秘密的好奇。
洪敏没有什么可与他交换的,他跑这一趟,只是不想让她太轻易地解脱了。洪敏是个彻彻底底的神经质,咬舌自尽这种事她说干真的干的出来,那和庄函想看到的结果可就背道而驰了。
洪敏自嘲地笑起来:“你现在得意了,我们输了,什么都是你的了。”
她看向庄函,问道:“你觉得自己特别成功是吧?赢得了人心,获得了地位,庄弘毅舍弃我们母子俩也要保全你,你觉得你在你父亲心里很重要是吧?!”
她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庄函,像透过他的轮廓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真可笑啊……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还是个白眼儿狼。”
庄函站在原地,默然不语地看她表演,看她发疯。
洪敏试图刺激他:“你知道我在说谁吗?你享受了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还记得她的声音和样子吗?”
“你以为你很聪明?连自己母亲到底怎么死的、临死之前过的什么日子都不知道,庄函,你就是个蠢货!被人耍了二十多年的蠢货!”
洪敏直视着他的眼睛,想攻破他的心防,“我告诉你,是庄弘毅害死了你母亲!是他、把那个女人关到了疯人院,就像我现在一样,她是被庄弘毅活活逼死的!”
可是庄函始终像个没有心肝的石头一样,哪怕洪敏口中的杀人者与受害者是他的亲生父母,他还是丝毫不动容,冷漠地反问:“哦?我不是乱交的产物吗?一场金钱和□□的交易,庄弘毅为什么要害死她呢?”
洪敏大笑,疯狂地笑出了眼泪,终于觉得庄函才是那个输家。
“你母亲真惨呐,被一群公子哥酒后□□,活活关死在精神病院里,自己亲儿子还一直把她当个水性杨花的贱人看,白生你白养你了!她来这世上走一遭干什么呀!”
等笑够了,她大发慈悲地告诉庄函“真相”。
“你母亲是孤儿,上大学的时候到酒吧打工,她长得漂亮,有一天庄弘毅跟他几个狐朋狗友喝多了,□□了她。她走投无路,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正好有个姓任的有弱精症,就想赌自己是不是中彩票了,强迫她生下这个孩子,结果被她捅了一刀……后来她靠怀孕延迟判刑,这才生下了你。”
“后来庄弘毅知道了你的存在,鉴定发现你是他的孩子,他为了掩盖自己的丑闻,把你母亲送到了精神病院,把一个正常人逼成了疯子!”
“她死的时候才三十岁,这全是庄弘毅造成的,是他害死了你母亲,现在还想如法炮制来害我!你却像个瞎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私生子、什么包养的情人,这全是他为了洗脱自己往你母亲身上倒的脏水!”
洪敏仿佛劝他苦海回头一样,喋喋不休。
庄函打断她的洗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为了让我替你去对付庄弘毅?”
洪敏面目狰狞地叫嚣:“是!我是想让庄弘毅去死!他不应该吗!一切都是他的错,我和你母亲,都是受害者,我难道不应该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