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小老儿,你当柳扶桑是什么了。我一时怒火中烧。我平日里恭维夸奖听多了,何时听到过这么不顾颜面的要求?我攥紧扇柄,冷冷说道:“五王爷,柳扶桑确实不擅长。”
皇上似乎在思考其他的事情,好像并不注意我们的对话。李重则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从这目光也看不出他的想法,这人很擅隐忍,我甚至找不出在我到来之前他们三人谈话内容的任何端倪。
启瑞仍然仿佛看不出我明显的冷漠,仍摆出一副笑容说道:“柳太傅何必谦虚,前几日柳太傅不是头都没抬就一脚射门了吗?便纵是不擅长,你若肯上场竞技,那想必也能吊起众人兴趣,博得满堂喝彩吧!哈哈哈哈哈……”启瑞言罢大笑。
我静静伫立,认认真真听着他的话。无人应答,最后启瑞大概自觉无趣,笑声便像拧断了的绳索漂浮在半空中。气氛沉默的有些尴尬。
皇上不说话,李重也无意打破沉默。这两人倒默契的很!一瞬间我突然想如果林清平在就好了,至少和他说话从来不用拐弯抹角。我渐渐松开了紧握扇子的手,微笑道:“皇上,既然如此,柳扶桑也不好再推辞,不过——”我望着启德帝,“队员可否让微臣自行挑选?”
皇上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刚刚的尴尬气氛,微微一笑:“宫中之人,柳太傅自行做主就是。”
或许是我表现的太过平静,反而有些出乎启瑞的意料。出门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启瑞和李重二人同时射来的目光。
你以为你是什么?
你以为你是鹏鸟,庞大的身躯却成为累赘;你以为你是麻雀,却为了每日的吃食焦头烂额。
柳扶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呵,我笑了。这样的话我轻易不问自己。因为不知如何回答。想要清风明月,又放不开尘世名利。不过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我百无聊赖的走着,并不打算回东宫。心里沮丧,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轻易任人摆布,毕竟我那时脑子里已经晃过了一个对策。不过,我确确实实对皇上低头了。而这正是皇上用沉默等待着的。马先要驯服,然后才好驾驭。启德帝究竟想让我做什么?我不懂权术,但至少对遗传自母亲的敏锐直觉很有信心。旁人大可以笑这个小小太傅以为自己是什么机要人物,成天觉得别人算计自己,而我倒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不过担忧自己的命运总是无可厚非的嘛,我一路思绪纷纭。
“扶桑。”
有人叫我?声音不知何时传入我耳中,我急忙抬头环顾,却发现已经走过伫立的林清平身边好几步了。
“林大人!”我惊讶的叫道,隐约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怎么心不在焉的,莫不是在想我?”林清平一边拍上我的肩,一边淡淡笑道。
“真拿您没办法啊。”这个总是一本正经的说笑话的林清平,我借着抱怨他的机会,长长的叹了口气。
“陪我去趟城门。”林清平拉住我的袖子便走。看似温文尔雅,其实风驰电掣,这南朝的人才啊。我心里发出悲愤的不平之音。
第十一章那人的心事
那人的心事
坐林清平的马车到了城门正街,他便让车夫把马车驾走。随即径自向前走去,我只好快步跟着他。
直走到城门口他才停住。我顿时惊愕。几个月前,我从这里进入京城参加科举,还曾经感叹京城的富庶繁华。而区区几个月,这里墙根也好街边也罢,都坐着愁眉苦脸的流民。还有不少仍被守城官兵勒令留在城外。我之前听小三子说了,现在南北形势紧张,边界纷争不断,很多人流离失所。城门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北方来的难民。耳闻不得其详,如今亲眼所见,才觉得触目惊心。
烈日当头,林清平就这样站在街中,一言不发的望着眼前的这般景象。
我心中同样难受,但看到这样的林清平,又忍不住想要对他说些什么。林清明为官十年,众人口口相传,这是老天爷赐下凡间造化人世的好官人。观其所奏言事,无一不利于百姓安生。建兴三年,北方诸州大旱,林清平受命赈灾,率先尽捐家财,随即说服皇族宗室,豪门富商,捐款赈灾。西域归来,又接管御史台,严惩贪污官吏,为此也得罪了不少权贵,可此人却依然我行我素,不甚在意。我知道他对民生之事格外关注,也曾料想其中或许有些缘故。不过由于我不愿探究他人隐私的个性,他既不言,我亦不曾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