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年,朝廷出了些事,皇帝器重的两位大臣,最后都犯了大事,被聂家和颜家揪出来。
就连陛下信任的内侍,暗地里也和聂家亲近。陛下心灰意冷,知晓朝中局势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从此不敢轻举妄动。
他复又想起我,唯我不与朝臣来往勾结,是能信得过,我再三请辞,他也不让走。”
陆落沉默听着。
叔公是景耀三年进京的,在小皇帝眼底,他是太后的人。
小皇帝有心励精图治,不愿意被托孤老臣们束缚,在他眼里,闻乐喜是他母亲派过来看守他的。
他那时候对闻乐喜颇有微词。
直到后来,他精心谋划的亲政被无情碾压,他才知道,这个朝廷还轮不到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做主!
这种痛苦,让他小心翼翼,同时分清了谁才是他真正的助力。
闻乐喜是他依仗。
那时候,他自然不想闻乐喜走了。
“叔公,京里的气候,不如江南温暖舒适。”陆落笑道,“颐养天年,还是江南好。”
闻乐喜深以为然,点点头:“可不是嘛。”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跟陆落道:“落儿,在陛下和太后眼里,我只是家仆,出再多的力,顶下半壁江山,也得不到敬重。功劳越多,下场越凄凉。”
一朝天子一朝臣,闻乐喜的前途,在先帝去世的时候,就该停歇了。
太监不是朝臣,皇帝和太后永远不会把闻乐喜视为朋友。
等级森严的年代,太监哪怕再位高权重,都是下等人。这下等人还能拿苍生的主意,别说朝臣,就是百姓也不信任他。
他是深陷泥潭。
如今,他算是在这泥潭里拔出一条足,另一条能否拔出,全身而退,就要看他的造化。
“那您继续‘病’着,病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离开了。”陆落道。
闻乐喜微笑。
“咱们一块儿回江南。”闻乐喜笑道,心中倏然有了些期盼。
陆落神色微黯。
师父临终前说,再过三四年,天下即将大乱。
而后,要乱十年,这十年的国运不要去改,任由它乱着。
陆落十三四年都不能离京了。
她要守在这里,守住师父的遗愿,守住这苍生。
英雄才有救国救民的抱负,而陆落一直都是个小人物,她有时候难以接受师父给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