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只是无辜地笑眯眯,说道:“芬丹,我一直觉得,你真是个好人。”
这句话仿佛碰触到了他某根最隐秘的神经,他的身躯陡然一震。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的后脑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突如其来地攫住,压向他的面前。
随即,他的唇突如其来地落在我的前额上,深深地、用力地在我额头上印下温热的吻触,令我突然心跳加速,脸也不争气地红了,放在他肩头的双手微微发抖。
那个不在我预期之中的、落在我前额上的吻似乎很快就结束了,快得我都来不及深深体会。但他并没有放开我,我的身躯随即被一双有力的臂膀裹挟进了一个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怀抱中,我的右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他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传入我的耳中。
我听到他以一种感叹似的语气,在我头顶轻声说道:“没关系的,黛蕾尔……我们一定会有办法……当年我赶到龙雾岛的时候,蒂耶鲁已经被害,然后,他的灵魂重新出现,交给了我那个可以对伊莎贝尔女王实施净化仪式的卷轴……所以,蒂耶鲁的灵魂一定还在,只是隐匿在这个世间的某处,需要我们去寻找……”
我闭上了双眼。终于,滚烫的眼泪流了下来,沿着我的脸颊,落到他的衣襟上。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历经了仿佛半生的时光,最后,我在这残破精灵小镇的木屋里,顶着耶泽蓓丝的名衔与伊拉娅的面孔,而他,仍然如同当初向黛蕾尔许诺一般,用那个我很久很久没有听见过、几乎已经忘却了的名字称呼着我,语气温暖、肃穆、认真而郑重。
他说:没关系的,我们一定会有办法。
他说:我们两人一起去,就什么都不用怕。
怎么是你呢。
怎么总是你呢。
为什么当我想要咬牙自己撑下去,想要漠视你的时候,你总是能够说出这样令我心酸,令我温暖,令我不由自主想要相信的,美好的话呢。
原来,在你心目里,不管发生过什么,不管经过了多久,我,永远都是黛蕾尔么。
永远都是,那个狡黠、认真、努力而热情的,维护正义的游侠黛蕾尔么。
永远都是,你愿意拼力维护的,愿意用力拥抱的,红头发、玩蜜蜂的闯祸精黛蕾尔么。
在这一刻,我终于纵容自己,沉溺在他所能给予的这难得的温暖里。
这夜很短,然而我们面前的路却很长。明日当朝阳出来之前,我们就会分离。斯加索之战注定会以芬丹的大获全胜而告终,然后,我仍在披荆斩棘的路上,还有雪山未翻,大河未过,恶魔未收服,黑龙未寻获……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必须独力面对的。我在游戏里的攻略之路看不见尽头,我只能咬牙低头,冲着那个义无反顾的方向,一直飞奔过去。
东方的天际逐渐透出一丝曙光,日出前微弱的青白色光线染满窗棂,映照在箭袋上系着的那个蜜蜂额饰之上,使得我忽然有一点睁不开眼睛。
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有人在门外大声喊着:“芬丹大人!芬丹大人!报告!有恶魔半夜来袭——”
芬丹微微一震,随即我听到他在我头顶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松开我,清了清嗓子,微微提高了一些声音,对门外说道:“吩咐大家都去议事堂里等着。我马上就到。”
门外应声,随即又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远去。
芬丹从床头拿起那袭树叶大披风,抖开重新披上系好。他又伸手从桌上拿起那个系有黛蕾尔额饰的箭袋,指尖滑过那道蜜蜂额饰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动作俐落地将箭袋背好。
我顿了顿,还是蹲□去,捡起那件被芬丹丢在地上的凤羽披风,轻轻抖了抖,仿佛下意识想要抖掉沾在上面的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我将它一层层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叠,双手托着,举到芬丹面前,说:“这个,收起来吧。”
芬丹并没有立刻接下来,他锐利中带有一丝犹疑的眼神在我脸上逡巡,仿佛是在寻找某种他想要获得的东西,是承诺抑或保证,又或者,只是一线希望,一个能够令他重新可以开始相信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