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天边还泛着鱼肚白,周祈荧就起了床。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摸了摸晒着的稻谷——干爽温热,再晒一天就能入仓了。
"娘,我去田里干活了,"
她站在灶房门口,她对正在喂鸡的曾春华说,"稻谷劳您看着些,若变天就收一收。"
曾春华头也不抬,手里的玉米粒撒得哗啦响:"知道了,啰嗦什么。"
周祈荧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转身出去干活了。
午后的日头忽然暗了下来。
周祈荧直起酸痛的腰,看见天边黑云压得极低。
她拿起家伙就往家跑,田埂上的泥沾满了裤腿,汗水糊住了眼睛。
转过村口那棵老槐树时,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院门大敞着——稻谷还在晒场上!
周祈荧踉跄着冲进院子,却猛地刹住了脚步。
晒场东头干干净净,西头金黄的稻谷泡在雨水里,已经汪成了一片浅塘。
堂屋檐下,曾春华正和二儿子一家说笑。
王秀娟怀里抱着小孙子,手里还抓着一把刚收的干稻谷逗孩子玩。
没有一个人看向院子,仿佛那摊泡水的稻谷根本不存在。
周祈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默默走进雨中,蹲下身,一把一把地捞起湿透的稻谷。
雨水混着汗水从她脸上滑落,分不清是冷是热。
夜里,李祢蕴从私塾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妻子在灶台前炒稻谷。
"这是做什么?"他凑近一看,发现铁锅里的稻谷颜色发暗,"淋雨了?"
周祈荧没抬头,锅铲刮得铁锅刺啦响:"嗯。"
"爹娘没帮忙收?"
"收了二弟家的。"
李祢蕴沉默了。
半晌,他低声道:"明日我去和爹说。。。"
"说什么?"周祈荧突然转身,锅铲"咣当"砸在灶台上,"说你这个月教书的钱全交给他了?说二弟一文钱没给却顿顿有肉吃?"
李祢蕴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搓着手,声音越来越小:"毕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周祈荧冷笑一声,指着墙角发霉的稻谷,"你的一家人,正在吃雨水泡过的粮食!"
这样的争吵持续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