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舍,吁陌葱绿,呈现着莫斯科郊外的初夏景色。
大会场所设备很简陋,类似兵营。没有图书馆,没有娱乐设备,只设立了一间简单的医
疗室,为我们检查身体。给我检查的那位医生说,我的体格很强健,这使我特别欣慰。这几
年来的艰苦生活,竟没有使我的身体受到折磨,不能不说是最大的幸事。苏方供应我们的伙
食,质量特别好。这是对我们的优待,也意味着苏联在经济上经过新经济政策的恢复时期,
已有相当大的进步了。
我到达较早,以后每天陆续有代表到来,瞿秋白中央的人员,也先后到达了。大会举行
的日期,渐渐逼近,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在大会举行前天的一个晚上,共产国际主席布
哈林率领共产国际中国部长米夫等和中山大学学生陈绍禹等,共十余人突然来到,布哈林要
求举行一次预备会议,听取我们的意见。于是我们已经到达的约二十余位代表,便和布哈林
他们共同聚集在一间小会议室内开始会谈。室内仅有一张长桌,四周摆了一列椅凳,我们大
家挤在一块,有的坐着,有的只能靠墙站着。
布哈林首先说,请反对共产国际的人先发言。瞿秋白陈绍禹等人立即附和着布哈林说:
那就请张国焘同志先发言吧!其他的人,也都表示赞成,并向我催促。北京代表王仲一赞成
我发表批评中央政策的意见,但对任意加我以反共产国际的头衔一点,表示抗议。我于是站
起来发表演说,包括翻译的时间在内,花了约三个钟头。布哈林没有再要求第二个人发言,
预备会议就结束了。以后也没有再举行。
我这次演说的全文,自然无法全部记忆,但主要论点,我还是记得很清楚。我从反共产
国际这一点说起,没有否认我对共产国际领导的不满。更进而表示:在我看来,中共领导的
错误,不在于反共产国际,亦不在于违反共产国际的指示,恰恰相反,是太过于倚赖共产国
际。年轻的中共,它的领导者不待说是缺乏经验的。我们服从共产国际的指示,认为是下级
服从上级的应有义务,我们信仰共产国际,认为共产国际的老革命家比我们见多识广;每当
我们的看法与共产国际的指示发生参差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些学生,对于自己
的见解,不敢自信,而认为共产国际的指示必然深谋远虑。因此,也就牺牲自己的主张,来
迁就共产国际的指示。甚至,对于共产国际代表的任何指示,也奉若神明,无不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