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悠白那天没有回学校,一整天,八班的人全都笼罩在极度紧绷的氛围里,中途郑怀来了一趟教室,看着班里的学生,又看了眼空着的座位,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又离开了。
凌晨的南门桥褪去了白日的忙碌,只有红色的霓虹灯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前方热闹的广场也早已散去,路上已经没有行人经过,毕竟不会有人在第二天不是节假日的情况下凌晨不睡觉出来散步。
但总有人不按常理出牌。
谢抚恹凝视着湍急的江面,双手搭在栏杆外,左腿半曲着,右手握着冰凉的雪碧转了转。
温也悸站在旁边看谢抚恹被红色霓虹灯映红的侧脸,感受着刮在脸上的冷风,又看了一眼手机。
两个人都清楚彼此为什么这个点不睡觉,走到这里来吹风,但谁又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或者说,两个人其实都没有说话的打算。
不说话,也不说要走,只一直看着江水流动,看着桥上的灯光变换,身后偶尔穿过一辆急速行驶的车。
手已经被江风吹僵,谢抚恹终于缓过劲,兜里的手机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同时,桥上走上两个人。
奚常和源再迎着刺骨的江风走到两个人身边,耳边掠过簌簌的响声。
谢抚恹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两个人又抬眼去看身边的人,温也悸只是拢了拢他单薄的衣物,又将他手里还冒着凉气的雪碧接过来,握住他冰凉的指尖。
没有解释,也没说奚常和源再是不是他找来的,只是拉着谢抚恹朝桥的另一边走,奚常和源再跟在身后,没有人说要去哪里,也没有人问要去哪里。
走过早已沉寂下来的街道,穿进一条一条被黑暗笼罩着的小巷,温也悸终于停在一所单元楼前。
居民楼旧的已经让人想象不到它刚修好的模样,只剩裂纹和早已破旧的墙皮,生藓的缝隙,能依稀知道这些建筑在这里立了多久,又见证了次多少繁华落幕。
黑暗的巷子里早已看不见灯光,只剩最外层的街道上,稀薄微弱的,轻轻洒进的光。
温也悸摩挲着谢抚恹的指尖,声音很低,却又因为过分安静,显得极其清楚和有重量,“我们不会永远是救世主,救得了世上的每一个人,你知道吗?”
谢抚恹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紧,却又在下一秒被另一双手轻轻拨开。
温也悸低着头认真的看他,温润的眼睛里看不出和他刚刚说出的那句话一样的凉薄和无情。
没有人应声,谢抚恹甚至听不见奚常和源再的呼吸声。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的,所以如果以后没有帮助到别人,也不要愧疚。”
温也悸又很轻的笑起来,嗓音里好像带着春日的生机,在讲一个很温暖,一切都向着光的故事。
“但你知道吗?”
谢抚恹额前的碎发被轻轻撩开,露出那双眼深褐色的,总是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每一个勇敢和懂得怜悯的人都有自己的幸运。”
袖口被人轻轻卷起,手机又被人从兜里掏出来,温也悸捏了捏他的手腕,指了指紧闭着的单元门。
“去吧。”
一刹那,谢抚恹知道了对方为什么会带他来这里,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门里又有谁在。
去吧,去骂一顿丧心病狂的男人,又或者去和他你死我活的打一架,再或者只是去看看喻悠白,告诉她,班里的人都很想你,不要害怕,至少我们还在身边。
看不清表情的黑暗里,谢抚恹抓住了对方即将抽离的手腕。
“……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