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让坐在篝火边的卡捷琳娜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第一个土豆烤好了,才把她的魂拉回来。
“慢点吃,还很烫。”巴尼聂楚夫剥去表皮后吹了吹,撒了些盐巴,然后才递给卡捷琳娜。这样看似简陋的做法,土豆的魅力依旧存在——无论怎么做都好吃,如此原始的烹饪方式却又让它保有原来的风味,卡捷琳娜倒是很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那些华丽的制作方式让她很是疑惑不解,明明只是简单做做就很好吃了,还能够饱腹,为什么还要将其做的如此复杂,搞到最后吃进嘴里的不如预期的好。
巴尼聂楚夫对此也有解释过,说是为了爆那些富人的米,只有做的好看,才能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地位。
但卡捷琳娜向来都是对身份地位这种东西嗤之以鼻的,不一样都是人嘛,除了种族不同外还能有哪里不一样?就因为他们有钱有势?
巴尼聂楚夫回答说,还真就是这样,他们仗着这些趴在底层人民的身上吸血。
“如果真是这样,底层人民生活贫困,又脏又不健康,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吸他们的血?这不会把他们的病给吸走吗?”
“因为他们吸的血是那些人的剩下的价值,包括他们活在这片大地上的尊严,底层人民的习惯影响不到上面,上面的一举一动对于底层人民来说,或是风起云涌,或是惊涛骇浪。”
头好痒,要长脑子了,卡捷琳娜表示自己实在是难以理解,干脆放弃了这个话题。
不过一个才6岁的孩子都能看到这么多,这片大地的苦难逼迫这些孩子的早熟,尤其是底层孩子,他们对于生活的苦难认识比上层看得更深刻,更早认识到生与死,更早体会到亲人朋友的离别,其残忍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这种事,居然已经成为了共识,人们不再去追究这种事,继续自己麻木而又艰难的生活。
人们已经习惯这样,这已经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更可怕的是,现在他也已经习惯了,对于苦难不再吱声,只是作为一名旁观者,默默的看着他人走向死亡。
这么久以来都是下意识忽略这件事,直到现在卡捷琳娜将话题引到这件事上,巴尼聂楚夫才猛地发现,自己已经变了太多了,是什么时候变得杀人不眨眼,对于生命的死亡毫不在意,哪怕是上百条生命,都是下意识的思考自己的利益。
自己似乎已经被这片大地同化了,又或者说,原来的自己已经被这片大地吞噬,现在的自己,不过是这片大地的怨念捏造出来的躯壳,生存的本能和照顾好卡捷琳娜的初衷在推动着他继续走下去,直至生命的尽头……
苦难的刺激让他性情大变,一开始来到这里,仍旧只是将其当作一个游戏世界,但是慢慢的,他看惯了死亡,在当佣兵的这段时光,见证了他人的亲人永别;手刃了一对相恋之人,使之阴阳永隔;不得不杀死一个孩子,即便是乌萨斯指使的,杀死他也只是因为他对车组的巨大威胁……还有好多好多,经历的事如同一坨浆糊般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记不太清了,有些又记忆犹新,或许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自动遗忘了些事情,但这些事情却又实实在在的改变了他,仔细回想又会头疼甚至感到些许恐惧,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竟然让自己的身体出现本能反应……
自己做的事也还只是这片大地的冰山一角,巴尼聂楚夫也很确信,自己做过的事,早就有人做过了,这样一想,身体却又莫名其妙的减轻了负重般放松了些,哎,到头来还要用这种方法来安慰自己……他摇了摇头,将这些事情掷出脑外。
要说疲惫嘛……是有一些,天天都是这样打打杀杀的生活,让巴尼聂楚夫渐渐的麻木起来,他毕竟不是萨卡兹,没有那么的好战,对于战争没有热爱,相反,是厌恶。可讽刺的是,他又需要战争才能够有钱赚,有战场的地方才能让他吃饱饭,而相比起其他的萨卡兹佣兵来说,他没有那么大量的抑制剂开销,补充燃油弹药的钱都是用系统里的银狮换的,已经是很富裕的了,其他萨卡兹在这些东西上花完钱后就没有多少余钱,只能够接着以战养战,疲于奔命,还要时刻防备着其他佣兵来拿自己的头换取赏金。
或许自己还需要某些娱乐方式来缓解自己的压力与痛苦……音乐?用系统的音乐播放器只有自己能听到,这点已经在卡捷琳娜和另外俩车组成员身上证实了。这种东西或许用自己唱出了、演奏出来的方式会比较好,用音乐诉说自己的经历,能够有人倾听,还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个不错的选择。
巴尼聂楚夫是自认为有点音乐底子的,他想找时间尝试一下。
“喂,叔叔。”卡捷琳娜因为暂时对炽热的土豆没办法,只能凑过来小声的对巴尼聂楚夫说道,“那个女的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咱们遇到多少个类似的人了,你怎么会对这个人感觉不对劲?”
“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