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隆,夜幕漆黑不见月,关浮波仰面一望,正见楼上栏杆内戴着鬼面的数道白衣身影。
一根峨眉刺破空而出,在半空迅疾旋转着朝楼上去,却被正与姜凡打斗的一名戴着面具,面容不清的人以剑身挡下。
“铮”的一声响,峨眉刺破灯影重新落入关浮波手中。
“公子,你们快走!”
徐允嘉的虎口被那峨眉刺震得发麻,他握紧剑柄,回头道。
然而此时,底下已经有大批提剑拎刀的寨民赶来,而其中又有一部分人不大一样,他们的穿着与寻常寨民不同,皆是身着棕绿衣裳,耳廓上挂着鸟羽。
谢缈似乎只是瞧了那些棕绿身影,便隐约窥见几分异样,他当即抽下腰间的丝绦来,将戚寸心与他的手腕绑在一起,隔着面具,他似乎瞧见她眼底的水雾,于是他顿了一下,伸手去摸腰间的白玉剑柄,语气轻缓,“娘子,我们不走了。”
说话间底下便已有不少人顺着楼梯上来,数名侍卫堵在楼梯处将他们一一杀死,又踢下楼去。
那些身着棕绿衣裳的人明显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他们直接施展轻功,飞身而起,剑指楼上众人。
徐允嘉才躲过姜凡的弯刀,转头却迎上另一人的剑锋,他闪身躲过,以手中剑刃相抵,趁机将一样东西取出打开来,一簇犹如星星般的烟火随着一声响迅速升空,并在夜幕里迸发出一片彩色的炫光。
关浮波只抬头望了一眼,电闪雷鸣再度袭来,这场雨来得有些猝不及防,一颗颗雨珠砸在人的脸颊也隐有几分钝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杀我侄儿?方才又是放的什么讯号?”关浮波恶狠狠地盯住其中那名身形颀长,腰身纤细,在灯火之下,丝绦殷红的白衣身影。
“关寨主只当我等皆是受灵使所指,来这人间一遭,只为除去邪祟的转世凡胎。”面具遮挡了他的面容,而此时他居高临下,在一片淋漓的雨幕中,他的嗓音却比水声还要清泠动听。
“一派胡言!”
关浮波忍受不了这样的愚弄,她更无法多看一眼被荣老等人扶到檐下的关天璧的尸身,她施展轻功往楼上去,手中峨眉刺飞速旋转,昏黄的灯火照在峨眉刺尖锐的棱角也尽化凛冽的冷光。
子茹,子意与徐山霁赶来时,正瞧见这打得不可开交的混乱场面,子茹匆匆回头,对徐山霁道,“二公子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千万不要露头,我得去保护姑娘!”
徐山霁点头如捣蒜,随后他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瞧见不远处的墙根儿底下堆积了不少杂物,他便跑过去,藏到杂物堆里。
谢缈的钩霜抽出,剑刃精准地击打在关浮波的手背,带出一条血痕,他趁此机会带着戚寸心踩着栏杆一跃而起,旋身踢在关浮波的左肩。
关浮波拧眉吃痛,迅速稳住下坠的身体,轻飘飘落在雨地里,她一抬头,便见那手握一柄纤细长剑的白衣身影带着另一人也已稳稳地落在地面。
“关寨主不是孟婆的血脉吗?今夜灵使叩门,关寨主怎么也不好好恭迎?如今我等遵灵使指引而杀了寄居于这□□凡胎的邪祟,关寨主还不跪地诚谢灵使大恩?”
他剑刃沾染的血液不过顷刻之间便已被雨水冲刷干净,冷冽的剑锋指向檐下的死尸,字字看似认真,却又隐含几分讥讽似的笑意。
关浮波身材原本就矮小似个十二三的稚嫩少女,但那张脸却已染上些风霜痕迹,此时因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她知道,此人是不会好好答她的。
“都给我听着,杀光今夜寨中所有的外人!”
关浮波浸了雨水的声音更显嘶哑阴冷。
很显然,她并不担心自己这么做会引来什么麻烦,因为如今的新络知府早已经与他们关家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有的是办法将这些贱民的命债,扣到这些杀了她侄儿的人的头上。
此言一出,那些在后头躲着,也不知事情真相的香客们都慌了神,瞧见那些寨民手中的刀剑,他们连忙转身就跑。
关浮波的峨眉刺再度脱手飞出去,谢缈收放丝绦,敏捷地使自己与戚寸心躲避开旋转而来的峨眉刺两端尖锐的棱角,再将戚寸心往身后一带,他手腕一转,剑刃几经来往,分毫不肯给关浮波近身的机会。
雨幕之下,戚寸心并不能将那两根峨眉刺看得清晰,关浮波的动作太快了,那东西在她手中转动起来,也只能瞧见几道寒光闪烁。
谢缈的招式也迅疾多变,不论关浮波如何动作,他倒也始终从容应对,剑锋几挑她手中的短刺,极为精准地勾破她的手指。
峨眉刺擦着剑身发出尖锐的声响,乍现的火星子顷刻又被雨水湮灭,此间晦暗冷极的光影交错下,几方打斗之声不绝于耳。
雨水顺着关浮波的下巴滑落,她浑身早已经被雨水浸湿,在朝谢缈掷出两根峨眉刺的刹那,她的一双眼睛却蓦地盯住谢缈身后的戚寸心,她一个旋身,衣袂激荡水花,迅速摸出腰间的一枚暗器。
戚寸心几乎来不及后退,幸而谢缈反应敏锐,及时借助丝绦将她往自己身侧一带,同时一柄匕首也忽然飞来,击打在暗器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致使暗器偏了些方向,尖锐的棱角只堪堪划过她的脖颈,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