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
刘恭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在一群小宦官的簇拥下向偏殿走去。
宋溥是奉杨涟的命来请刘胥前往文渊阁观政,他背着手站在偏殿内来回踱步,朝中局势复杂之极,各种势力交错其中,无论是内阁重臣还是六部高官都被牵扯其中,如今内阁已经呈现了泾渭分明的现象,李守中和孙玉麟昨日力保淮南王刘旦已经表明了二人的立场,他和首辅支持的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隆武帝,至于贾琦和牛继宗则因为身份的原因不会表明立场,不过贾琦说过,锐士营只听从皇帝的旨意或兵部的军令,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偏袒小皇帝。
由于刘恭是被小皇帝逼死的,以大宗正为首的宗室昨日已经表明了心中的不满,小皇帝和宗室的关系已经恶劣,所以,宗室这边是指望不上了,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只能让时间来弥合。
六部也出现了问题,礼部、吏部受到了李守中的影响,工部和刑部在这场站队中选择了沉默,自己的户部若是以前还有很大的影响力,可惜如今入不敷出,影响力大打折扣,每日都有各部的官员拿着开支单堵在大堂内,如今皇帝可以拉拢的只有兵部了,现在的兵部不仅权利非常的大,而且还有钱,自己将之前的账册翻看了一遍,贾琦从江南给兵部陆续截留了近一千三百万两的财物,除去一些开支,兵部库房里最少还有六七百万存银。
这时,宋溥看见大群宦官簇拥着刘胥走进来,他连忙收起思路,整理一下衣冠,快步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臣参见陛下。”
“宋卿免礼!”
刘胥一把推开小黄门的手,上前扶起宋溥。
“谢陛下!”
“给朕和宋卿搬两个矮墩。”
刘胥一摆手,“咱们坐下说。”
宋溥点点头,小黄门搬来了两个坐墩,二人坐了下来,这时,宋溥拿出一本奏章,“昨夜是镇国公值夜,这是他临走时交给首辅的,里面誊抄了昨日上书各部官员的官职姓名以及部分观点看法。”
刘胥一怔,接过奏章看了看,只是,里面的内容将他惊呆了,他也曾猜想过会有多少官员对刘恭之死不满,没想到会这么多,这上面的官职姓名大多是他所熟悉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高官。
“宋大人,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宋溥叹了口气,道:“臣是上皇破格提拔任的户部尚书,一直深受文官集团的排斥,上皇利用几场战事打散了江南文官集团,又夺了山东等几地北方文官集团的权势,这已经让他们非常的不满,说句犯忌讳的话,要不是有着军方的压制,说不得皇权会被压制至何种地步。”
刘胥听懂了宋溥的意思,明白他的话有一定道理,只是,昨儿太后的话让他内心对勋贵军方有了防备,太后说,太康帝曾说过,勋贵军方的野心太大,这也是当年为何会酿出惨案的根本所在,勋贵军方想通过废太子登基获取更大更多的权利,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太康帝才会有了废立太子的心思。
宋溥见刘胥沉默了,便又劝道:“陛下,首辅的身子您也清楚,一旦逝去,臣根本掌控不了朝局,这时,必须借助军方的力量来稳固朝局,否则一旦朝廷乱起来,一切就都危险了。”
不管宋溥怎么劝,刘胥都不敢下这个决心,太后有一句话说的不错,文官集团再怎么闹腾,只要禁军掌握在手中,只需一道圣旨就可以将他们打落尘埃,但是勋贵军方不同,要是他们有了异心,刘汉的江山就会出现危机,虽说他们目前都忠于朝廷,但是权利最是腐蚀人心,滋生野心。
谷錞
“宋卿,这件事让朕在考虑考虑,另外,朕也要和太后商量,你放心,朕一有了决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和首辅。”
宋溥沉吟一下道:“臣想知道,陛下在担忧什么?”
刘胥摆了摆手,“朕不是担忧,你也知道,在睿亲王的事情上,朕已经让太后她老人家不高兴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再擅自做主,恐怕会让太后对朕不满,朕将宗室得罪太狠了,他们正愁没有朕的把柄,如今淮南王又拿出了上皇的手谕,朕这个皇帝当的是战战兢兢。”
宋溥无奈,只得起身道:“陛下莫担心,您是明旨天下的帝王。此事不急,还是先去文渊阁议政吧,首辅他们都等着呢。”
刘胥点点头,“宋卿辛苦了。”
。。。。
睿亲王刘恭之死和淮南王刘旦请罪一事俨如一阵风,很快便传遍了神京的每一个角落,街头巷尾,到处在议论着这件事,和官员们的忧虑不同,神京百姓仅仅将这两个消息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茶馆酒楼向来是各种消息的集散之地,大汉各地的奇闻异事,民间传说,还有神京各大街坊之内的密事绯闻都是茶客酒友感兴趣的话题,特别是官场中的一些秘闻,更是受人关注。
中午时分,左安门边上有一家酒馆,因为靠近马市与人市,每到吃饭时间,这里总是客人满座,一直到城门关闭,酒客们才会散去,此时酒馆中早已是客人坐满,几乎每一张桌前都坐满了人,喧闹无比。
在二楼靠近楼梯的一张小桌前坐着一人,他就是吴贵妃的二叔,吴三贵父亲吴襄,他是按约定来见吴三贵的,可是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不仅吴三贵没来,就连他手下的亲兵都没有见到。
自从被抄家之后,吴襄便不再经商,自古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与贾家的争斗让他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残酷,要不是贾家顾忌隆治帝的脸面,吴家早就没了。看在吴贵妃的情面上,皇帝将吴三贵送到了边军中打磨,这也让吴家看到了希望,半个月前儿子的突然回归让他大吃一惊,以为出了事故,好在没事,而且儿子因功升了参将,这让吴襄非常兴奋。
之后儿子的一番话让他大吃一惊,原来儿子是奉了山海关总兵长宁侯陈怀的军令回京,任务就是搜集贾家的情报,听儿子的口气,这件事情的背后牵连着通天之人,搞不好贾家会覆灭。
此时吴襄坐在桌前不急不慢地喝着小酒,两只耳朵在全神贯注地听其他酒客的聊天,他以前非常厌恶这些地方,更是瞧不起这些底层出苦力的贫穷百姓,现在他却非常喜欢到这些地方喝着小酒静静地听着这些人说笑,不仅可以缓解心情,更是可以听到一些外面不为人知的秘辛。
这时,二楼靠窗一桌的谈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是几个车马行的车夫,其中一个年轻人看样子是喝多了,声音有些高。
“昨儿人市发生了件大事,官军围了一处车马行,所有人都被抓走了。”
那青年说道。
“怎么回事,没听说啊。”
“嘘!小声点。”
那青年左右看了看,接着道:“就是那间辽东人开的,这才半个月不到就被官府给盯上了,嗨,也真够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