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陛下生了何病都不肯说?你是想危害陛下龙体吗?”丽妃虚张声势。
宋太医看起来慌张,其中却有表演的成分,宋太医到底见惯风浪,面对一个连宫人都不是的皇帝宠妾,并不需要多惧怕,此前他见张太后时也没多慌张,这也是身为宫中执事的一种气度。
宋太医道:“请娘娘恕罪,宫里规矩,一旦陛下得了非普通的风寒等症,没有陛下准允,一概不能对外宣扬,若老朽破例,那便是犯下大忌,轻则逐出宫门,重则……咳咳,老朽没几天日子可活!自己倒是是不要紧,但族人和子孙后代不能因我之过错受累,请娘娘体谅!”
说完,宋太医再次恭敬行礼,看向丽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坚毅,似乎在说,你的事情我没对外人胡说八道,你就给我这个面子,咱们之间互不多问,相安无事罢!
丽妃无法从小拧子和宋太医两个知情人口中得知更多关于朱厚照的情况,非常不甘心,就差动用手段逼二人就范。
不过眼前她还未敢发作,因为她明白,若逼得太紧,而最后发现朱厚照只是装病或者本身没太大问题,那她很可能会被朱厚照迁怒,进而失宠。投入和产出严重不符,一时间她还不敢冒险,只能继续旁敲侧击,探明真相。
另外一边,钱宁对朱厚照的身体情况也非常关心,他也是多次请求面圣而不得,此时他的权力开始被军方压榨,心里很不满,但他不敢跟沈溪正面对抗,最后也只能将希望放到丽妃身上。
钱宁请见丽妃已是入夜后的事情。
下午兵马过宣府城而不入,直接沿着官道向西南方进发,于申时一刻抵达龙洋河边,此时的龙洋河宽约七八丈,平时河面上架设有浮桥,但宽度显然不利于銮驾通行,需要将浮桥加宽,于是沈溪下令在这里安营扎寨。
銮驾直入营地,停在皇帐前,小拧子和一名太监搀扶裹着厚厚袍服的“皇帝”入帐,然后就再无音讯,丽妃原本提前赶到准备接驾,却被沈溪手下侍卫隔开,一直没机会靠近,只能远远看着“皇帝”的身影进入寝帐,连那穿着黄袍的人的具体身份都无从判断。
“……丽妃娘娘,这件事不太寻常,陛下那边不但不见人,连话都不说,一切吩咐都需要拧公公出来传达,会不会陛下已不在军中?”
钱宁到底跟皇帝的时间比丽妃长,对朱厚照的脾性多少有些了解,所以比丽妃更早判断出朱厚照不在营中这一情况。
丽妃皱眉:“你这话是何意?陛下若离开军中,会去何处?”
钱宁被丽妃质问,紧忙低下头:“小人只是在猜测,不敢确定,但以现在所有情况看,陛下可能真不在军中,不然的话,江彬为何不在?为何需要用沈大人的侍卫来守护陛下寝帐?以前陛下有背着文武百官私自出宫游玩的习惯,且此番离开张家口堡前,若非沈大人堵门,陛下也会带江彬出游……”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钱宁知道的事情明显比丽妃多得多。
丽妃自问能跟皇帝身边人处理好人际关系,但在一些关键情报上,缺少核心人物给她通风报信。
丽妃道:“若陛下真离开军营的话,你竟丝毫不查,是否嫌活得太久了?”
钱宁打了个寒颤:“小人只是发现不寻常,也不敢确定此事,所以只能来娘娘您这边问问,若是有人在背后相助陛下,而陛下又刻意为之,小人哪里有能力预知?以这件事沈大人介入的速度看,若真有情况发生的话,他很可能也参与其中。”
丽妃冷笑不已:“沈尚书连陛下在张家口堡城内出游都会劝阻,会任由陛下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走?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
“是,是,还是娘娘高见。”钱宁恭维道。
丽妃终于找到解开困惑的突破口,道:“现在无论陛下人在何处,都要先确保陛下安全,最好是找人进皇帐查看情况,先确定里面……到底是否陛下本人,若陛下只是生病,有所冒犯的话,这责任你我担待不起!”
钱宁道:“那小人派人潜入陛下寝帐,暗中窥探?”
“你嫌活得不耐烦,那是你的事情,跟本宫无关!送客!”丽妃下令道。
……
……
除了少数人知道朱厚照失踪的事情外,旁人都在为朱厚照反常的举动而迷惑不已。
不过此时朱厚照已离开营地一天多时间,正准备开始自己的逍遥生活。
出了军营后,他便感觉自己是放飞的小鸟,先是到上游渡河过了河,然后骑马顺着官道一路南下。
因为正值战争期间,加上不在张家口至宣府的主路上,官道上十分清静,过个人影都看不到,但凡沿途经过的村寨,基本空无一人,为了躲避战乱,大明边关百姓已习惯这种遇到战争就迁徙,战后归乡的逃难生活。
“他娘的,想找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这些人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咱们得加快脚步,先找个城池再说。”
朱厚照郁闷地道。
他本以为出了军营就是他发挥的舞台,到哪里都可以仗着自己带的人欺压一方,所有人都要听他的指挥调度,实现他以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但在出来后才发现,原来大明关塞比他想象中更为荒凉,连个百姓的人影都找不到,莫说什么有姿色的妇人,就算想喝口水都要自己去找河流,因为沿途见到的水井基本都已干枯。
“陛下,这一路上都没见到官兵,若遭遇鞑子,咱们可能会有危险。”
江彬很紧张,他陪着朱厚照出来,本来是一件荣幸的事情,但他根本不了解朱厚照的套路,出了军营便恣意妄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劝解的话还会引起朱厚照喝斥,如此一来只能听天由命,但他很清楚,若是皇帝继续胡闹下去,他的罪责将进一步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