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差爷,只是这鸡不是我家的,我也不好做这个主不是?”村长眼神示意沈老爹应下,“您看是您过去,还是让人把鸡给送过来?”
衙差抬头看了看天,又摸了一下有些吃撑的肚腹:“我们过去吧,正好消消食。”
沈老爹心里既不忿又惶恐,却还知道好歹,脸上努力撑出一张笑脸,走在前头领路。
沈家人本来都很高兴,方天林最先养的那一批鸡再养一些时日便可以出栏,见到沈老爹回来,都笑着打招呼,谁想后头还跟着村长和两个衙役,顿时笑声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脸上,神态拘谨,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
“三媳妇,去抓几只鸡过来,给衙差们带着晚上佐酒喝。”沈老爹的声音打破了一院子的沉寂,他不出面不行,把衙差们得罪了可没有好果子吃。
方天林应声而出,一推开房门便见到这样的场面,他眼神一暗,收起和煦的面容,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势,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个衙役:“爹,我还有活没干完,您稍等片刻。”
说完,方天林不顾众人一脸茫然呆愣的样子,去杂物房拿了一把斧子,还把以往用来劈柴用的矮树墩都端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一斧头劈下去,矮树墩瞬间一分为二,又劈了几下,矮树墩变成了一块块柴禾。
方天林扔下斧子,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木屑,觑着眼说道:“爹,活干完了,要抓几只鸡?”
沈老爹骤然瞪大了双眼,嗫嚅了半晌,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不、不用了。”两个衙差齐齐后退一步,浑身寒毛都竖起来,异口同声拒绝。
“这怎么行?你们难得来一次,空着手回去可不像话,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们村招待有多不周。”方天林说话声音如春日暖阳般温和,那经历过浴血奋战才有的气势却没有收回去,众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不,真不用了。”衙役们双腿都开始哆嗦。广延村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这人比那些匪徒身上的气势还足,显然是见过血的,他们还有大把好日子可过,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样的人。
“既然两位差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让你们为难。这样好了,我去逮两只鸡,怎么也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不是?”方天林缓下表情,将目光转向沈老爹,“爹,您先招呼这两位差爷,我去去就来。”
沈家河一直目送方天林消失在院门口,才捂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脏。自家媳妇真是太厉害了,不费吹灰之力便把村民不敢招惹的衙差收拾得妥妥帖帖,试问附近十里八乡,谁有这份能耐?
沈老爹既欣喜三媳妇这个突兀的举动,让他家花费不少人力物力养大的鸡免去遭*害,又对他留下的烂摊子觉得尴尬不已。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两个衙差。只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按照三媳妇的意思,热情地将两个衙役请进堂屋,叫媳妇奉上茶水。
衙役们其实地位并不高,但在百姓眼中,那也是他们触不到的层次。每回有衙差过来,村里都会主动奉上一些物事。这回倒好,衙差们在广延村踢到了铁板,那人并不是满脸横肉,一脸凶相之徒,偏偏给两人的感觉却比那些人还要可怕。那凌厉的目光扫过两人,就像被一群毒蛇环绕,目光不带一丝温度,让人不寒而栗。那一刻两人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两股战战,要不是当时动不了,他们怕是会丢人到夺门而出。
一口热茶下肚,两位衙役才缓过神来,后背的黏腻再再提醒他们,这个家里有个不好惹的主,两人面无血色,谁都没心思再待下去,要不是那个煞星留话让他们等,两人哪还坐得住?
村长也是满脑门冷汗,正大口喝水安抚受到惊吓的心脏,无暇顾及其他,唯独沈家人好一些。沈老爹本想开口打破凝重的气氛,见三人都心神不定,便歇了这份心思。
一时间,整个堂屋鸦雀无声。
解铃还需系铃人,不到一盏茶工夫,方天林便倒提着两只鸡进门。
“不知两位差爷怎么称呼?这鸡养得精细,肉质鲜嫩,可别浪费了。”方天林语气和缓,却吓得正在喝茶的两个衙役差点跳起来。
“叫我周毅就行,这是张亭。”话落,周毅立刻站起来,他是一刻也不想在沈家多待,“时间不早,我们就不叨扰了,告辞。”
“哎,周差爷,你还没拿鸡呢。”方天林疾走几步,将两只母鸡硬塞到周毅手中,目送两人急匆匆出门,眼里笑意快速闪过。
“事情办完了,那我也走了。”村长紧跟着离去,连让沈老爹送出门的机会都不给。
“媳妇,你真厉害!”沈家河双眼放光地盯着方天林猛瞅。
“怎么,你不怕我?”方天林微低着头,为沈家河整了整衣领。
“我怕你作甚?”沈家河不解。
“是我说错话了,走,回房看孩子去。”方天林敛起浑身气场,心情畅快地拉着沈家河进了东厢房,留下沈家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