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均未发现突然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能遗憾地告诉何欢,建议立刻引产。
因为即使是正常人,心脏跳动如此缓慢,都非常危险,而作为一个怀胎九个月的孕妇,她将每一天都承担着随时会猝死的风险。
并且根据若素出现呼吸困难的时间判断,这个现象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胎儿在母体如此异常的血氧输送环境下,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可能已经发生脑瘫等严重后果。
医生还说了很多很多很多,但那些冰冷的医学数据和分析,此刻都只像钝钝的刀子,一刀一刀缓慢而坚决地割着所有人的心。
我们全家人一起,再次被命运推到了一个令人揪心的难题面前。
这次的打击太突然太大。
若素一直没有哭,她平时看起来活泼开朗没心没肺,但从小到大所有关键时刻,她都是自己拿主意。
她说:“我不。”
但是,不引产,我们随时有可能失去她,而即使侥幸过了这一关,小马车也可能是个终生残疾的孩子。
虽然还未来到人世间,但他却仿佛已经是一个我们熟悉的小天使,在全家人的宠爱下生活了九个月。
若素买了胎心仪,她每晚在家里和何欢轮流和小马车聊天玩耍,听着那有力的小心脏,感受到调皮的翻滚,一切辛苦的感觉都变成幸福的期待。
原本酷帅有型的何大律师只要提起他的小马车,就会立刻变身呆萌暖老爸,被他的同事各种调侃。
我们的妈妈则早早开始手工缝制婴儿小衣服,因为不知道是男宝还是女宝,所以粉红粉蓝各缝了多件。
何老师更是连学校的合同期一到,就拒绝了再次返聘的邀请,一心一意在家等着做爷爷,每天换着法子研究汤水,把原本瘦成一道闪电的若素养成了白白胖胖的小猪。
这一切,都是这个世界对于小马车满满的爱。
但所有的爱,现在都是痛与不甘。
我和何欢陪着若素,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风安堂。
原本几家医院都要求若素立刻住院,但若素却坚决不肯。
所有的医生都态度坚决地要她立刻引产,但她和我们都无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绝望之中,封信成了我们的救命稻草。
封信正好在医馆,他仔细为若素做了检查,虽然他面上一向表情不惊,但越来越熟悉了解他的我,却仍然感觉出了一丝凝重。
我的心持续下沉。
他沉吟着没有开口,一直盯着他的若素突然说:“就算你也和那些专家的判断一样,我也不会引产的!小马车是健康的,我也没问题!”
何欢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怀里。
何欢一字一句地对封信说:“我相信你的医术!封信,我要保大人,如果若素有危险,我就算打昏她也会送她上手术台!”
听闻此言,一直强作镇定的若素终于崩溃,她拼命地在何欢怀里挣扎着,却沉默着不哭出来。
我看着心如刀绞,叫着若素的名字去拉她的手,却发现何欢捂着若素的手,在指缝里流出了鲜血来。
若素咬了他。
她终于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来。
“我要小马车,我要小马车……”她的哭声让我忍了一路的眼泪也终于倾盆而下。
我不知道这噩耗该如何向家里的长辈们传达。
在这混乱的场面里,封信毅然站起来拍了拍何欢的肩,他的声音清越有力。
“没有那么糟。”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两次,“你们先不要急,事情没有那么糟。”
他的话,在这样绝望的时刻,简直如同神音。
我几乎听到了何欢和若素心里,那种濒死时突然获得一口喘息机会的感激涕零。
“你们先回去休息,晚点儿我想带我爷爷去一趟你们家,请他一起诊断一下。”他说。
送走了若素和何欢,我关上门,小声欢呼着扑到封信的怀里。
我用脸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把未干的眼泪蹭了他一身。
随着我们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我对他的胆子也开始大了起来,但此刻我却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满心充斥着对妹妹绝处逢生的感激。
我又哭又笑口不择言地说:“我就知道那些医生不靠谱!封信,你真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