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玉同县官老爷成亲的第三个月,县官老爷说地方上某个镇上遭了灾,需要救济,可府衙积贫,到底拿不出银子。
姜长玉看着县官老爷每日愁眉不展,心疼得紧,就劝他上报。县官老爷拉着她的手,语气温柔的叹道:“受灾地偏,灾区又小,怎能事事都报上头呢?”
姜长玉揉平他皱紧了的眉头,第二日便从姜府拿来了五千两银子。
姜家家大业大,这些纹银确实不值一提,却让县官老爷感激涕零。
之后,倘若府衙有何银子的问题,姜长玉都会想办法解决,后来算算,竟也有十万两之余。
姜长玉嫁给县官老爷的第二年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苏越。姜长玉注重胎教,还在肚子里的时候,便同他说一些领兵的计谋,孩子大一点,就练长戟给他看。
姜长玉从小便被当作男孩子来养,小小的时候就懂得三十六计,再大一点就学练长戟。如今对待儿子,也是如法炮制。
成亲第三年,姜长玉收到了县官大人的休书。
第三年初的时候,姜长玉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县官的疏离与冷淡,她只当是自个做错了事,到时候认个错便好了。不曾想,县官老爷苏子矜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堪堪递了一份休书。
姜长玉将休书撕了说:“这样的玩笑,没有下次。”
苏子矜将她拉住,一字一顿地说:“还记得五年前吗?我救了你,从那时候起便都是算计。只是因为有事耽搁,延迟了五年。”
姜长玉愣愣地呆在那里,顿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苏子矜,她说:“原来你都记得?”
苏子矜点点头,姜长玉笑了笑道:“所以这三年,你就看着我跟个傻子一样唱着你编好的戏。”
苏子矜抬头看她良久才说:“对不起。”
姜长玉缓缓坐下,她想起来五年前有个少年对她说:“男子汉,哭什么?”
她想说自己是女孩子,可是看了看自个的打扮,就住了嘴。
五年前,她十二岁,练得一手好戟,因而她父亲和二叔分外放心。也就是在这样的放心之下,姜长玉走丢了。
那一日,城中庙会,父亲和二叔去谈生意,她吵着要去玩耍。两个老人生意谈到兴起之处,便将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姜家是烟城的大家,附近地痞有不少都想敲上一笔,于是走丢了的姜长玉便被盯上了。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就算姜长玉有武艺傍身,她也仅仅是个十二岁姑娘。
于是她被套上麻袋抬着跑的时候,挣扎不脱只好急得大哭。哭声惊动了路过的好汉,姜长玉便得了救。
姜长玉被摘下麻袋的时候,所有的无助仿佛得到了安慰,搂着救他的人不松手,哭成了一个泪人。
被她抱着的人身子微微一僵,有些纳闷地说:“男子汉,哭什么?”
此情此景,姜长玉听见这三个字只觉得委屈,她想辩解却看见自己的装束,索性作罢,只是哭得更厉害了一些。
救她的那个人叫苏子矜,比她高出一个头,背着她找了一整个晌午,才寻到了她的父亲和二叔。
那二人随着合作的商家去了酒楼吃酒,完全忘记了还有个姜长玉没有带。
姜长玉抽抽噎噎地搂着苏子矜的脖子,表示自己不想理那两个人。
苏子矜把她当作弟弟,也不觉得别扭,晚上便守着她入睡。
姜长玉后来始终记得,那天夜里,月明星稀。苏子矜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缎绸衣,腰间系了条白玉色的腰带,长发微束,有几缕发丝微垂下来,平顺地铺在颈间。
他立在窗下,屋外白光倾泻。他笑着看她,声若玉碎:“你若是个姑娘,指不定我就娶你了。”
姜长玉看着他脱口而出道:“你若是个姑娘,我也娶你。”
语毕,俩人便都哈哈笑了起来。睡觉的时候,姜长玉就打定了主意,第二日要换回女装吓他一跳。
只是,姜长玉第二日醒的时候,苏子矜已经走了。
她寻苏子矜寻了五年,拒绝了无数上门提亲的人,韶华倾付。县衙府里瞧见苏子矜的时候,姜长玉觉得自己激动得心都要化了,却有些失落地发现,那人不记得她了。
是了,这世间,也许只有她像傻子一般地寻一个人五年。然而重逢的喜悦冲淡了不识的伤痛,姜长玉只是想,我终于找到了他。
后来,她也终于嫁了他。
只不过,三年岁月相伴,到头来,换了一句,从一开始便都是算计。
四
面前的苏子矜依旧是那副好看的眉眼,眼中有自责有内疚,唯独没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