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黄烛又将打听回来上午发生在芷院的一些事,申郡茹这才释然,原来老夫人是要特意卖姚氏个人情呢。
她嘴角微微一撇,只怕老夫人这次打错算盘了。
墨青煎好了药端进来,照旧喂她喝下,拿着帕子擦拭她嘴角的残渍。
门外传来汪氏低低询问的声音,“五小姐醒了么?”
申郡茹双目微睁,闪过一道亮光,“墨青,快去将母亲迎进来。”
墨青刚转身,黄烛已迎着汪氏进来了,与之并肩而入的还有大老爷申元阳。
踏进门的一瞬间,浓烈的药味刺的申元阳眉角微蹙,温润如玉的面上神情淡漠,丝毫看不出半点关切之意。
申郡茹目光一瞟,在他面上扫了扫,心头一阵发紧,鼻头微微发酸。
乍然见到唯一的亲人,她有一股想要大哭的冲动,纵然她已将父亲面上丝丝缕缕的不耐与淡漠收在眼底,纵然她原本对他心存恨意,但她仍然将他当做最亲的人。
许是前世太过畏惧父亲,也许是心情发生了变化,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真的愿意将他当做亲人。
她缓缓的动了动身子,微微颔首算做行礼,“父亲,母亲,女儿不能起身行礼了。”
汪氏迈步走到床边,一把握了她的手,柔声道,“傻孩子,你大病未好,还管什么礼不礼的做什么?你的心思父亲母亲都明白。”
申元阳转身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语气平淡,“身子怎么样了?”
申郡茹恭恭敬敬的回道,“多谢父亲挂牵,喝了几服药,今日觉得好多了,父亲母亲劳累了一日,还来看我,女儿实在心下难安。”
申元阳禁不住挑眉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申郡茹,她面色苍白,眉目间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柔软,曾几何时他最喜欢女子的这份柔软,而此刻他只觉得媚俗,令人生厌。
虽然只是点点异样,但还是毫无遗漏的落在了申郡茹的眼里,她刚刚有些激动的心渐渐的凉了凉。
她似乎忘记了,眼前的这位父亲,是极不喜欢她的,今日之来,也不过做做样子而已,毕竟为人父。
汪氏并不知这两人心里的计较,兀自笑了笑,“茹儿,今儿个瞧着你脸色好了不少,许是那胡大夫的药方子确实有些用处呢,原本你父亲还想去请太医,你若觉得哪里不好受,便告诉父亲母亲,你父亲自会为你做主的。”
申郡茹面带微笑,“母亲不必为女儿操心,女儿觉得身上好多了,又有父亲母亲来看我,这会子更觉得没什么了,只是父亲母亲要多保重身子才好。”
申元阳的目光再次扫向申郡茹,以往她是个闷葫芦一样不说话的,今日倒是会说了,可这在他眼里不过是讨乖卖巧的一种手段,愈发令他觉得厌恶。
他忽的站起身,强压着心头不耐,冷声道,“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个人去梧香院里告诉你母亲。”
汪氏愣了愣,瞟了他一眼,不禁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地就生起气来了?
当着申郡茹的面,她自是不会多问的,只面上笑意愈发的真诚热切,“茹儿,你好好的养伤,听你父亲的话,什么都不要多想。”
听父亲的话?父亲说了什么话?申郡茹自嘲的睨了一眼面色冰冷的申元阳,依旧微笑着回了汪氏,“女儿定会早日养好身子,不叫父亲母亲操心。”
申元阳已转身出了门,汪氏也急忙道,“茹儿好好歇着吧。”转过头又对墨青黄烛道,“你们好好伺候小姐,伺候的好了,自然有赏。”
墨青两人齐齐屈膝,“伺候小姐乃奴婢们份内之事,请夫人放心。”
汪氏在申郡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目中似是露出一抹无奈来,低低叹息一声便转身追着申元阳出去了。
出了茹雨阁,汪氏紧赶了几步追上申元阳,小声道,“老爷,茹儿也是个可怜的,您这又是何必?您是她的父亲,她心里头是敬着您的。”
申元阳冷哼了一声,大踏步径自往前走,面色乌黑。
汪氏又紧追了几步,仍旧不死心的劝道,“老爷,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茹儿到底是您的骨肉,您……”
申元阳身子一僵,倏地的转过头来,冷冰冰的道,“休要再提当年的事,她也是你的女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去书房了。”
望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汪氏呆了呆,双眉紧蹙,目中亮光一闪,朝绿薰招了招手,“回梧香院。”
天色渐黑,申郡茹躺在床上,药劲上来,又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墨青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温声道,“小姐若困的话,就先睡会子吧,等您醒了,奴婢再替您换药。”
申郡茹强自睁眼,缓缓摇了摇头,“不睡了,不然晚上又睡不好了,现在就给我换药吧,正好清醒清醒。”
墨青低低的嗯了一声,唤了黄烛进来帮忙。
墨青掀了被子,正要撩开小姐的衣服,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五小姐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