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的天气还很冷,太阳光下,能看到积雪化成细小的白色晶体粉末纷飞飘扬,不远处,身着羽绒大衣的柳芊芊朝他用力地挥动手臂,精致的瓜子脸蛋上写满兴奋。
“这劲头和诗诗倒有得一拼。”江离心中暗笑,走过去,招呼道,“哟,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是啊,好久不见,上次从京城回来到了金陵也不打声招呼,没良心的家伙,荣归故里就骄傲了是吧。”柳芊芊皱了皱鼻子,哼道。
“上次有点急事,请谅解。”江离不好意思地道。
“喂……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干嘛这么正经地解释啊,好了好了,走啦,不要让我爸久等了!”柳芊芊顺势拉起江离的手,向火车站外停靠的一辆轿车跑去。
中途没有耽搁,径直前往孙尚德家,大概半小时便到了,是有些年代的老住宅区,住宿条件比较差。
“柳叔叔,只买水果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正月里。”拎着两大袋新鲜水果的江离犹疑道。
柳青衣摆了摆手,自信地道:“听我的没错,孙尚德向来效仿古代名士,视金钱如粪土,你若买一堆贵重的东西去见他,他反倒不喜,以为你看轻了他的品格,用金钱这等世俗东西去侮辱他。”
果不其然,孙尚德打开门,先是扫了一眼两袋水果,再看到江离本人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问好,眼前微微一亮。
“原来是青衣和江离,请进吧。”孙尚德淡淡地道。
“孙爷爷,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还有我呢!”柳芊芊抢先跨入屋子里,不满地道。
孙尚德呵呵一笑,对厨房里喊道:“阿枝,招待柳丫头。”
“来客人啦,今天一定要留下来吃饭。”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走出来,而江离三人已经先行进书房了,柳芊芊识趣地没有跟去打扰“大男人”的谈话。
孙尚德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两鬓斑白,却格外精神,双目如炬,思路清晰,十分健谈。
三人先是闲聊半晌,就像运动员起跑前的热身,然后才言归正传,江离娓娓道明来意,态度恭敬诚恳,让孙尚德十分受用,频频点头,眼神颇多赞许,柳青衣在一旁含笑不语,静观其变。
“老朽不才,能得前途无限光明才华横溢的最佳新人奖得主如此敬重,如果再推辞,便有些不识抬举了,我可以答应成为飞鸟唱片的音乐老师,只不过有两点要求。”孙尚德倒也干脆,直截了当地道。
江离微笑道:“孙老言重了,请说。”
“第一,我的脾气不太好,如果看谁不爽,我会直接不教,如果一个都不爽,我会直接走人,如何?”孙尚德斜着眼睛道。
“当然,但凭孙老个人意愿,只是希望,孙老可以考虑给他们一两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江离委婉劝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行,但最多一次,如果还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就会放弃。”孙尚德继续道,“第二,我希望你帮忙劝服一个人,就拿你的成功事迹去说。”
江离微怔,这是什么情况,姑且听听,便道:“不知道孙老所说之人是谁?”
“唉,还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孙思妙,都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呆在家里画画,一事无成,真是气死我了,如果你能说服他走出那个房间,找份正经的工作,哪怕是扫大街的,我都立刻跟你走,而且免费给你当老师。”
江离稍稍沉吟,要是真听信孙尚德的话,用他的成功事迹去刺激孙思妙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不过,或许有戏。
“孙老,我可以一试,但不能保证成功。”
“那好,看你的了。”孙尚德颇有点兴奋地起身,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
三人一起走出书房,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柳芊芊好奇地跑过来,拉着江离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孙老让我帮忙劝说他的儿子出去工作。”
“哦,是这样啊,确实不能老呆在家里,不过有一次我看到对方画的画,其实画得挺不错的,是漫画。”
江离心中一喜,没想到真被他赌对了,不禁又多了几分把握,这时候孙尚德用钥匙打开门,他便道:“孙老,让我一个人进去吧,还有,无论听到什么,请不要进来。”
孙尚德深深地看了江离一眼,点点头,他缓缓走进去,同时关上门,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拉着厚重窗帘的窗前书桌上亮着一盏台灯,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眼疾手快地在那里忙碌着。
突然,对方不满地哼了一声,将刚画的一张稿纸揉成团状,随手扔向后方,差点砸中江离,地上床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纸团。
“告诉多少遍了,不要在我画画的时候进来,出去!”
“这就是你对待父母的态度?真让人大开眼界。”
孙思妙猛然扭头望过来,恶狠狠质疑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倒是可以用你苍白的想象力猜测一下我是怎么进来的。”江离捡起一团稿纸,展开,快速扫过其上的内容,发现画得确实不错,不过对话和故事情节明显是差强人意。
“你说什么?你说谁的想象力苍白?!”孙思妙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椅子划过地板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江离冷笑道,“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你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是要闭门造车吗?你真以为自己是生来富有灵感和想象力可以无中生有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