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这一天,雨菲在宫婢和太监们的伺候下草草地吃了年夜饭,在寝宫里闲逛了一阵,然后又来到赫连玉的书房,忽然觉得很无趣,所有的能玩的都玩过了,就连屉子和柜子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玩了。没有东西玩,好没劲呢。雨菲随意地敲打着书房的墙壁,百无聊赖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不是花草就是山水,真真的没意思!
就是这么的偶然之间,雨菲的手指不知敲到了哪个地方,吱呀一声墙壁上列出一道缝,缝隙渐渐变大,一个暗格在一幅画的后面露了出来,雨菲心下一喜,这下终于找到好玩的了!欢欣地将挡着暗格的画摘了下来,看到暗格里放着一个非常美丽的锦盒。她想也没想地就将锦盒抱在了怀里。
奇怪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雨菲感觉右手腕上的手串在发烫,越来越烫,她下意识地伸手打开锦盒,锦盒开启,一道道晶莹的光线从锦盒里发散出来,和她右手上七色芙蓉手串的淡淡的光芒交相辉印。光芒将雨菲笼罩着,雨菲感觉身体里的血液流动越来越快。
头好晕,晕过之后就是刺骨的疼痛,雨菲吃痛地歪倒在地,体内血气澎湃一阵后,喉头一腥,一口乌黑的鲜血喷薄而出。她无力地倒在书房的地面上,平复着身体里面的不适。与此同时,往事一幕幕的涌上脑海,有爹爹和蔼的笑容,有闻人殇冷若冰霜的俊脸,有苏玄愠怒却刻意地掩饰着自己情绪的神态,有赫连玉的淡淡的哀愁的脸,有风清温厚温暖的笑容,有雀儿叽叽喳喳的闲话……
****在这一刻消失,雨菲扶着沉沉的脑袋站起身,弯腰拾起地上的锦盒将它抱在怀里,一步步地走出了书房,步履沉重,就像这复杂多变的人生一样的沉重。穿过前厅,来到院子里,这一刻宫里燃放起了烟花,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来了呢。
雨菲仰着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中绚烂美丽的烟花,说不清楚心里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她甚至在想,如果中了****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倒是宁愿让赫连玉再给自己施一次****,脑袋里面空荡荡的,那样就不会心痛了吧。可惜啊,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烟花散尽,天幕上重新恢复的黑暗。就在雨菲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天幕上忽然出现了两颗璀璨夺目的星星,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两颗星星渐渐的靠近,越来越近,最后两颗星星并作一颗,成了一颗星光大作的异常明亮的星星。
这算什么?雨菲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天空中看去的时候,依然只能看到一颗异常璀璨的星星,而这颗星星的边缘什么都没有。雨菲凝望着夜空,想着自己是否看花了眼睛,或许本来就只有那么一颗星星吧。可是很快地奇迹又发生了,那颗散发着淡淡的黄色的光芒的星星旁边又突破天幕出现了一颗发着红色光芒的星星,雨菲想要仔细看清楚的时候,一朵云彩飘过来,遮住了天空上所有的星星,天空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雨菲怀里抱着的锦盒里面,镇国宝玺的光芒淡了,手腕上七色芙蓉的光芒也淡了,一切都恢复到平常模样。
一个宫婢捧着一件厚厚的斗篷走上前来,说道:“主子,夜深了,快些回房睡觉吧。”
雨菲正色道:“不必了,给我备一辆马车吧,我要出宫。”
宫婢突然觉得这位主子有哪里不一样了,她有些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主子你说什么?你要出宫,这个时候出宫可不好玩啊。”
“哪那么多的废话,让你备马车你就备,迟了耽误了皇上的大事,你担得起吗!”雨菲催促道。
宫婢的手一抖,斗篷滑落在地,她明白了,这位主子的病好了,至于是什么病,她想大约就是太医说的那个失心疯啊什么的吧。不敢半刻拖延,她快速地找人备马车去了。
马车一路疾驰,雨菲忐忑地坐在马车里,两颗帝星并做一颗,天下一统,这对于那个最终得胜的帝王和天下的百姓来说,是一件莫大的好事,可是对于那个战败的帝王来说,却是一件异常痛苦和耻辱的事情。眼下天下并存的两个君主,谁胜谁负,雨菲不敢去想。
十多天后,终于来到了两军对垒的地方,安国的一个名为云县的地方。当地的百姓早已经迁徙完了,留下了一座空城,充当两国相争的阵地。雨菲披着斗篷,提着层层包裹了的镇国宝玺,静静地走着,县城的百姓迁走了,城中外来的是身着甲衣的军士,因为是冬季打仗,野外露营多有不便,只怕没有在战场上战死,先要在野地里冻死了。在城中圈出一片房屋来供将士们居住,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不知道现在的战况怎么样了,雨菲担忧地想着。没有急着闯军营,雨菲先拦住一个年长的军官问道:“这位大叔,敢问现在两国的战事如何?”
军官慌忙摇头,摆着手走开了。雨菲很是奇怪,这些军士们为何连话都不敢说了?她想不明白,于是走了几步又拦住一个比较年轻得战士问:“小兄弟,现在的战事如何了?”
年轻得士兵见一位娇嫩美丽的女子主动同自己说话,欣喜的同时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姑娘还是快走吧,现在军营里管束严得很呢,妄议军事者死!”
雨菲微微一笑:“小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有些话出你的嘴进我的耳朵,我说你没有妄议军事你就没有,来,这十两银子你拿着,回头给家里人嚼用。”
小战士本来见着这么一位女子就够欣喜了,眼下又得了这沉甸甸的十两银子更是高兴,他四处看了一下,见没旁的人,便引着雨菲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小声说:“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安国朝中的几位大臣,一伙儿叛国了,投到宁国去了。结果宁国皇帝待若上宾,盛情款待,然后有的百姓也主动开了城门,投降了,现在咱们的皇上为了稳住军心,下旨说了,妄议军事,不战而降的人,统统格杀勿论!”
“大臣们为何要叛国?百姓们为何要主动投降?”雨菲急忙问。
小战士叹了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咱们的皇上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国家安危,寒了朝中大臣的心呐,百姓们也传言说皇上被红颜迷昏了头,是个十足的昏君呢!所以就不战而降了。……其实我觉得皇上不是这样的人,皇上是个好人,不过是时机不对罢了……”
雨菲明了了当前的形势,赫连玉处于劣势,他这是在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失了民心的皇帝,就算是打了胜仗也坐不稳江山啊。而这场败仗,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自己啊。雨菲忍住心头的悔恨,接着问:“皇上对于这场战事可有对策?”
小战士摇头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兵。不过我听将军说了,皇上已经以血祭天,誓与这片江山共存亡!这才是大好的男儿该做的嘛!”
雨菲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赫连玉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处心积虑的光复了半壁江山,如果江山沦陷了,他无颜面对他惨死的父母兄弟和千万的族人,更对不起他自己多年的苦心的经营,面对如此的败局,以死谢罪怕是最轻松的方式了。
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吹了起来,小战士忙揣好银子对雨菲说:“姑娘,又要开始打仗了,号角吹响了,该集合点兵了,姑娘你快些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完飞快地朝城门方向跑去。
雨菲听着一声声的号角,心里翻涌着的是复杂的情绪,她扪心自问,此时此刻她能做些什么?闻人殇不记得自己了,况且一统天下,不让父辈数十年征战的成果付之东流是他心底最大的愿望,赫连玉为了亡去的族人和破败的江山而战,这一场恶仗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今天自己想办法阻止了,那么五年后,十年后呢,这一仗始终都无法避免。
号角吹过之后,战鼓擂了起来,紧接着便听见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冷兵器相撞的声音。战争,血腥的战争,可是它却是换来和平的唯一途径,这是一个有趣的逻辑,想要和平?那就先打一场恶仗再说吧!
雨菲手脚冰冷地在城中找了个破败的小屋住了下来,既然这场战争无法避免,那便冷眼看着它进行吧。历史的车轮在轰隆隆的前进,上天高深的意愿凡人参不透,也挡不住,除了冷眼旁观,没有别的法子。
这一仗一打便打了足足三日,第四天的时候雨菲在房间里听到外面有着一串串凌乱的脚步声,间或有人喊着:“抓住逃兵的,赏银三千!”也有人喊着:“命都快没了,要银钱有什么用!还是快些逃命吧!”
“逃兵是要当场处死的,你疯了!”
“我就是被当做逃兵处死也好过被宁国那群魔鬼乱箭穿心然后五马分尸的好啊!”
听到这里,雨菲再也坐不住了,军心严重的不稳,赫连玉这一场仗败定了。闻人殇的狠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有着如此冰冷的眼眸和强大的意志力的人,心一定不会软,这样的男人是一个坚固的巨大的洪钟,任何的波折和磨难想要沉沉地打击他,换来的只能是响彻历史的巨大的钟声,而他本人则纹丝不动,毫无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