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白静正在输血小板,还带着氧气罩。
周卡解释说,白静体内的白细胞和血小板一直在下降,身体不能自产,只能依靠输血维持。
白静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原本的瓜子脸因为浮肿变大了两倍。因为失血的缘故,她的脸色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苍白,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不光脸部青紫,连鬓角、额头都弥漫着青紫的斑块。
周卡与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走到床头,动作很轻地拍了拍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白静缓缓掀开眼皮,见是他们,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
周卡帮她去掉氧气面罩,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喘着说:“你们来了,快坐吧!”她说完这句话,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卡重新给她戴上氧气面罩,之后坐到床头的凳子上,眼睛盯着沉睡中的白静,半天没说话。
陈默看着这一幕,眼泪差点飙出来。
宋希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周卡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卡声音很低地说:“主治医生建议我们回去,他说就这几天了……”
病房里的三个人同时被惊住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周卡并不需要他们回答,他只是想找人说说话:“我去求医生再想想办法,我不能没有她。他说对不起;我说我们不回去,哪怕每天输血、输营养液吊着命呢,我们也不回去等死。他说,对不起,我们床位很紧张……”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去看宋希声,一脸希冀地问道,“阿声,你说是不是这个医生不行啊,他怎么只会说对不起?”他的语气很平静,那汹涌的悲伤反而在这平静的叙述中显得更加疯狂。
宋希声无言以对。
“其实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和医生没关系……谁都没有办法……全世界都无人攻克这道医学难题……”周卡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泣不成声。
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的秦临溪这会儿突然走到周卡身边,从背后半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宋希声也知道秦临溪只是压抑得太久了,一时有点失控,但他不希望这一幕被病重的白静误会,因此示意陈默把她拉出去。他等她俩出去了,才掏出一张卡,塞到周卡手里:“这里边是我这几年的积蓄,不多,你先用着,不够我再想办法!”
周卡微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胡乱点着头。
那天直到离开,他们都没有对提“从前慢”这一周发生的事情,他们并不确定周卡是否已经通过网络知道,但只要他不问,他们就不说。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照顾白静,其他任何事情对他都是小事。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车刚驶出市区,进入高速,就接到了周卡的电话。
他们离开之后,白静突然失去意识,这会儿已经被推进了抢救室。
陈默、宋希声、秦临溪三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先看到瘫在手术室门口的周卡。
宋希声试图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软成了一滩泥,于是只得作罢,陪他坐在地上。
周卡满脸泪水,目光定定地望着门口的指示灯。
这一幕对沉默是如此熟悉,十年前她有过相同的经历,所以此刻感同身受着他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