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是极!”康陆大笑出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坦荡,举手投足间,恣意洒脱,示人一副心胸坦荡的豪迈形象,竟是连赵正都觉得此人算得是一条好汉。以前也听说过康陆的名头,说此人镇守东北,在海上、陆上打得东室韦和契丹失魂落魄。契丹人更是说,有此人在,他们一步都不想染指大唐安东边境。
康陆见赵正看着自己,便摇了摇头,“哎”了一声,道:“可惜啊,我这几年光送礼了,也依然没能撼动朝堂,让他们同意重设安东都护府。听闻凉王殿下节度河陇,在河陇扩军,这几年手底下不含左右武卫,精兵已有数万。若是营州也能有三万,不,只要两万精锐,我定杀得契丹北窜,从此莫说安东,便是连浑河都不敢越过!”
赵硕便笑,“营州与凉州怎可同日而语。凉州面对强敌吐蕃,没有人可不行。营州战略收缩,日后定也有反攻之日。在此之前,阿陆切不可急功近利。大唐经不住四面开战,等平定了吐谷浑,收复了河西。那东北,还不可着阿陆策马扬鞭?”
“那便好!”康陆点点头,“还是凉王殿下通透!”
“不敢不敢,阿陆劳苦功高,体国忠君,自也是看得明白的。”赵硕给足了康陆面子,挥了挥手,道:“他们出来了,差不多辰时了吧?”
赵正回头看去,政事堂里散了班,赵金玉与郑西元两个面色凝重,正在碰头,说着悄悄话,似乎这班交得不太顺利。
几个宰相见赵硕仍在外等着,身边还有个康陆,便一齐施礼。
“诸位久等了!”
赵正侧身,看见赵金玉在给自己使眼色,趁着众人寒暄,无暇顾他,便抽身离开,凑到了赵金玉的跟前。
朝官们依旧三五成群,或是喝茶闲聊,或是躲在一旁写着朝板,或是专挑人多之处,互相吹水。
赵金玉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拉着赵元良道:“事情有了变化,今日朝班内侍传来了消息。圣上有心思让凉王殿下去剑南。”
赵正吃了一惊,“怎么个章程?”
“去岁唐诏龃龉,阿爷安抚南诏,大唐赔款百万两这事你该知道?”
“是,这事谁不知?”
“可阿爷走得太快,南诏似乎有些想要反复。圣人这几日都在想派何人去剑南镇守。”赵金玉看了看左右,贴着赵正的耳朵道:“皇后给圣人吹了枕边风……”
“可他走了,河陇谁去?”
“这便是症结所在!”赵金玉道:“凉王经营河陇数年,如今眼看兵强马壮,仓廪丰实。可有人居然通过皇后,要釜底抽薪。原本我们只是听说圣人有意让凉王回朝议政,而唯一能替代他的人选,便只有元良你而已。郑相便想着,若是把你参倒了,就没人去河陇接替凉王。是以才罗织了你六大罪状。”
“不是安郡王的遗策?”
“阿爷病重时,还没有听到这等消息。他当然不知道。”赵金玉摇头,“原本我是不同意这么做的。可郑相给出了我理由,让我不得不同意。”
“什么理由啊?”赵正心里狐疑,语气中便有了一些愤懑。
这他娘什么馊主意?
赵金玉不太愿意说,可又不得不说,他叹了一口气,“陛下病重,时日无多。太子蠢蠢欲动,又怎能放心河陇坐大?如今太子刚领了北衙六军,在长安掌握了重要军权。若是凉王回了长安,又恰逢陛下病危,元良你说,结果会如何?”
“……”赵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不能让凉王回长安,是因为一旦回了长安,太子随时发难,凉王没有抵抗的余力。可若是凉王在河陇,太子想要对付凉王,那就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了的事情了。
可这理由存在逻辑性错误。
圣人病危,凉王在不在长安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圣旨遗嘱指定了太子继位,凉王除非造反,否则他始终还是在太子的掌握中。
“赵元良啊赵元良!”赵金玉捂着额头,“啧”了一声,“若是圣意不变,太子继承国体。那我们在这忙乎什么?不妨与你明说,便就是圣意已经倾向与凉王,他们这才不甘心,想要掌握凉王殿下的命运。这么说,元良你可懂了?”
赵正张大了嘴,看着赵金玉,“你是说,圣人要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