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了!”乱糟糟的营门口,眼尖的从辕门夹缝中看到营内一大队人往营门口走,立即大叫一声,这一句话显然起了效果,嘈杂哭喊声渐渐低沉了不少。
随着三声炮响,营门大开,朱骏穿着大明皇帝正统的冕服珠冠,在一干将领的护卫下露出了身形,朱骏阔步而出,沉着声道:“诸位何故喧哗?”
阿伦跪在队首,伏地拜道:“吾等缅国全体官民百姓奏请大明天朝皇帝陛下奉天监国,若皇帝陛下不答应,我等便长跪不起。”
“请皇帝陛下奉天监国。”黑压压的人头如波浪一般起伏着给朱骏磕头。
在缅甸,是人都知道要想恢复以往安乐的生活,不受乱兵以及地痞的压榨,唯有这个大明皇帝才能够办到。若朱骏不肯监国,那么受苦的可就是这些升斗小民了,因此到头来,反而是这些普通的缅人百姓请求朱骏监国的呼声更高。
朱骏眼眸一扫,放大音量道:“朕已派人四处探查缅国残余王室的下落,不日之内便能迎取新王入城,届时你们自有自己的君王,朕如何能够监国?”
朱骏虽然这样说,其实傻子都明白所谓的新王是怎么回事,如今近亲的王室子弟已被王莽白屠戮的一干二净,远亲的旁系倒是还有不少,只是这些人如今都是小人物,若拥立他们为王谁会服气?别说阿瓦城中的缅国官员,就算是那些郡守现在还有明军压着,一旦明军撤走让新王登基还不要反了天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没有智商,如何肯就此罢休。
“缅国乃大明下国,如今既无君王,该收拢为大明郡县,由大明皇帝治理,大明永乐年间便有将安南国划为郡县的先例,请陛下成全。”阿伦奏道。
朱骏已皱了皱眉,叱道:“此事绝不可行,大家都回去吧,朕明日便御驾出城回缅南去。”
“请陛下奉天监国!”这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百姓们纷纷大喊,无数个声音叫喊着同一句话冲入云霄。
见朱骏踟蹰不定的立在当场,更高的声浪自黑压压的人群中传了出来:“请陛下奉天监国。”
“请陛下奉天监国……”
…………
朱骏非常‘不情愿’的成为了缅甸的监国皇帝,在朱骏同意的那一刻起,整个阿瓦城欢声雷动,喧嚣了许久。第二天,数以千计的明军以十人为一伍充斥在各条大街上巡查,兵痞、无赖们犹如听到了风声似的陡然绝迹,一下子,阿瓦城的治安便好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封赏,国库中有白银一千一百万两,城外的缅兵请赏时阿伦只推说已被王莽白挥霍了,现在朱骏既然登基当然也就变了出来,朱骏对于城外的缅兵倒也不算小气,大手一挥拿出一百万两出来,接着便是给讨逆的郡守们升官封爵,这种繁琐的事朱骏全部抛给阿伦。
朱骏的心思则全部放在查找各种缅国的资料上,每年的国库收入是一百三十万两,全国丁口六十万户,也就是百来万人,两百万不到,只是种族繁杂,缅人只占其中的百分之七十,其余的民族竟全是和缅族有仇的,要么如克伦族一样进入深山,要么在某地扯了大旗,烦不胜烦,这还不算,因为缅都阿瓦地处缅甸中部,虽说这里是坦荡的百里平原沃土,是缅甸的主要粮食基地之一,但是道路却不通畅,这与朱骏贸易立国的初衷相悖,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朱骏的脑海中成型了。
“迁…迁都?”阿伦脸色一变,神情恍惚的望着丹殿之上的朱骏。其他的缅官更是脸色大变,在这王殿之上交头接耳起来,就连一旁的周慕白也不由得愕然。
朱骏大剌剌的从银座上起身,声若洪钟的确认道:“不错,正是迁都,昨夜朕在在睡梦恍惚中缅国先王托梦于朕,说缅国之所以会有此灾难皆是缅都地处阿瓦之过,如今缅国王脉已动,才导致百姓流离受此刀兵之祸。因此,朕决定选一良地兴建土木建立新都。”
朱骏知道,兴建新都的阻力是很大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于是这个托梦的故事就出来了,把缅国先王这种鬼怪祭出来有几个好处,第一:人家是正统,是他要朕迁都的,朕从善如流于是决定采纳,你们要怪就去怪他们吧。第二:这年头的人对鬼神之事还是敬畏的,关于灾祸的预言更是无从反驳,在历史上,朝堂上的斗争很大部分都需要借助鬼神来整倒对手,一个地震抑或是一场蝗灾都可以让有心人为之所用,轻松的将高官参倒,甚至导致整个内阁的倒台。
这是个虚无缥缈的理由,也是个最好的借口,当官的谁也不敢站出来反对,原因很简单,你当场反对倒没什么,可是若是缅国将来随便发生一场小灾祸说不定就有人站出来让你背这个黑锅了。你当时不是反对迁都的吗?看看吧,现在大河决了堤,淹死了几百人,数万人流离失所,这就是因为不敬神明导致的,而罪魁祸首就是你。这个罪过可就大了,轻则罢官砍头,重则抄家灭族,这种黑锅谁也背不起,就算你是敢于直言谏上的魏征也没这胆子。
而百姓们就更好哄骗了,大家对于神明还是保持着相当大的敬意的,听说此地会发生什么灾祸,是不详之地,谁还敢造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朱骏说出了这句话,这地方谁还敢呆?
“陛下,既是要迁都,那么必须要选址建立新都,工程所耗甚大,所需钱财甚多,绝非一两年便能建成的,况且战事渐平,正是修养生息之时,若是贸然迁都恐怕会激起民变,还请陛下三思。”沉默过后,一名缅官站出班来,他并没有傻到去怀疑灾祸,而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拿来劝谏,说到底,缅官在阿瓦城多有房屋地产,谁也不愿意去新都跟着朱骏受罪。
朱骏道:“朕素来勤俭,虽要迁都却不需花太多的银子去修缮宫殿,先贤们有云:民为贵、社稷轻之,既是如此,各官邸衙门也就不必太过奢华了,一切从简。至于百姓的安居之所朕也有了考量,但凡愿意随朕去新都的百姓每丁发给补偿银十两,另外朕会为他们安排好住宿,或许现在艰难,但昨夜在梦中缅国先王所说的灾祸却不可小视,若当真发生了什么灾祸,你我皆是缅国的罪人了。”
缅官缄默不言,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敢再造次了,一来跟朱骏顶牛对他没有多大的好处,二来朱骏反复说到灾祸二字,若是自己再谏,说不定哪个地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要拿自己开刀可不是玩的。
银座上的朱骏见无人说话,道:“既是如此,大家便听朕安排,右参政阿伦何在?”
“臣在。”阿伦站出班来。
“朕命你为新都筹建主事,这新都的选址便在缅南的土瓦城吧,一切土木和所要征集的民夫完全由你负责,记住,不要太过苛刻民夫,要严查克扣工钱的工头,至于工匠的人选朕自会安排。”
“微臣遵旨。”阿伦恭顺的应诺。
“内阁大学士周慕白。”
“臣在。”周慕白已经猜出了朱骏迁都的意图,心领神会的站出班。
“朕命你为新都督察,监督工程顺利完成。”
“臣遵旨。”周慕白会意,说到底,朱骏对这个阿伦仍然不是很放心,有了自己坐镇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