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秀夫也道:“绝无可能,履善不是这种人。”(履善是文天祥的字)
江钲将信递给二人过目,“你们自己看看,我还没来得及拆开呢。”
二人只见信封上面写着:文山劝宋兵早降,果然便是文天祥的亲笔。陆秀夫仍然不信,便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怎会如此,这诗分明是表明对大宋的忠心,但……”陆秀夫奇道,说到这里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妥。
张世杰和江钲也抢过来观看,半晌才说道:“不知道文丞相此意为何?”
江钲道:“我看文丞相并未投降,其中定然有诈。信封和信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张世杰将信呈与太妃和赵?m,“请万岁过目。”
太妃看罢信,又听方才三位大臣的对话,顿觉茫然,对陆秀夫道:“陆卿怎么看?”
陆秀夫紧锁双眉,沉思片刻:“启禀太妃,这封信分明表明履善心意,叫我们不要投降,信封却又劝降,想是履善为鞑子所迫,不得已才写此信,但又不肯失去大宋的气节,为掩人耳目,故意将信封如此写。”
张世杰马上反驳道:“既然为掩人耳目,可也太过冒险,万一鞑子有懂得汉文的岂不是招来杀身之祸,这封信又如何能轻易送入我军?”
江钲也道:“不错,而且刚才送信之人看来武艺不凡,箭法十分了得。看来鞑子营中能征惯战者甚多啊,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赵?m忽然插嘴道:“你没看清么?”
江钲回道:“启奏陛下,臣黑夜之中只是看到一个黑影,身材矮小,不像鞑子兵将。”
陆秀夫道:“如此便奇了,或许鞑子军中有履善安排的内应也未可知。”
太妃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希望大宋的列祖列宗保佑我们母子渡过此难。”说罢又抽泣起来。大臣们不免又劝导一番。
几个人又商议许久,都觉无退敌之策,文天祥的信也叫他们疑惑万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了。
陆秀夫走出宫门后转身对跟在身后的江钲道:“鞑子这几日并未攻城,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将军不可大意,越是平静便越是危险。”
江钲向天拱手回道:“江家满门忠烈,丞相请放心,宁可战死城头,也不叫鞑虏进崖山一步。”
陆秀夫苦笑一下:“有劳了……”
他心中却暗想:大宋是否真的气数已尽,即便如此我们身为宋臣,也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天亡大宋江山也是命数使然,到时只能如文天祥所说“留取丹心照汗青了”。
江钲看到陆秀夫若有所思便问道:“丞相还有何吩咐?丞相?丞相?”
陆秀夫仿佛没听见一样,又叹了口气,摇着头便奔自己的大帐走去。
帐内陆夫人正在教陆秀夫的儿子识字,陆秀夫的儿子名叫陆崖,今年八岁,与皇帝赵?m同年。他的名字是来到崖山以后取的,从前都叫乳名,陆秀夫深知或许崖山便是全家葬身之地。往南既是大海,宋兵到此若仍不能反败为胜,则或被蒙古消灭殆尽,或被茫茫大海吞噬,他只希望在崖山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能,便以身殉国,因此给儿子取名陆崖以纪念之,但陆家的这一点骨血也不知能否保存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