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谎,也别教我识破了,好不好?”
皇帝拉着靖王妃的手抚上胸口,良久沉默。
她在他怀里窝着一如初初时分的慌乱,本能地攥紧人的手,早把脸羞得通红。来时的纠缠在心的不豫仿佛在见他那一刻,尽数被风消散得一干二净。
同他十指相扣,眼角泛了红,不愿在人跟前落下一滴泪,讨巧地一个笑。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您已为最上,怀真怕您不愿为凡物所困,如今一语实教怀真听得。”她睫上垂垂地挂满了泪,却是一眼不眨,生怕一瞬儿,梦就醒了。手覆上他眉目,替他散去不快,耳根子都红透了,只觉满心的甜蜜,忍不住去牵他袖子,声是软软娇娇的,“怀真不怕冷,要替您挡风。虽当年娘娘不得赤朱,不得凤尾,可连三岁稚童也独晓一个您的母妃,不闻中宫。若是您这般宠着旁人,只怕九州下的醋也不够怀真吃的。”
青竹簌簌,十指相扣,他观她通红的眼角,怜惜万分,唇替她吻去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朕何须怀真替朕挡风。”隔着衣衫抚着人背,将人紧紧搂入怀中,“怎能是谎。”他的头抵在她肩上,掩去几分恨意。
他恨皇太后当年对他母妃的所为,更狠靖王的夺妻之仇。
“竟不是梦……”靖王妃往他怀里腻,颇有几分朝人撒娇卖赖的架势。
她圆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音埋得几乎听不见,只喉间细细的吞咽声可闻,半晌吸一吸鼻子,金豆豆又跟着砸下来。
“为着您的皇家颜面,为着董鄂一族的百年清誉。”她一连眨了好几次眼,生生抑住了。“您并怀真一道守住这事儿,好不好?”
靖王妃偏头去舔舐他耳廓,太息温酥湿热。
“董鄂好怕……”
怀中温香软玉,美人袅袅,又得她如此撩拨,皇帝只抬手向高行挥手打退,抱起人往暗处走去,边走边说,“朕可以不在乎其他的,只要你能陪在朕身边。”
他俯身覆人唇,巧舌直入,肆意索取,听她细碎声吟。
她平素一贯地一点就着,哪禁得起这一星半点的。双膝不自然地微末拢起,细声央求了良久才了他行云意。
一时情悰事也罢,眉端的尖翠聚成一处,旨小婢勒好一干人的嘴,再添敷上温温软软的笑伺候人回养心。
靖王妃当夜是十足十地一夜未睡,与半面泪渍作伴到底。
隔日,她照例神色如常,只九州之下再无董鄂嫡系二娘,独有——“靖王妃”。
靖王府书房。
事繁,靖王手执书卷,面有倦色,闻董鄂氏已然归王府,他亦不顾。
专于书页之中,不知过了几时。
见窗外,日暮,靖王留宿书房。
次日,他见董鄂氏神色如常,依如往昔,而隐约似有何不同,却不知是何。靖王遂轻摇首,不做何疑。
宫里日升月异。
这日,昭容谢念姚命媵领份例,察觉少了三四两银子,疑心一向不睦的主位元妃故意苛待,于是前去讨说法。
云开温腝,氤氲青烟升鎏炉,殊笼玉竹烟。
乐阕尽,柳词华胜绕。
朝食覆衾寐,匜盥毕,雏鬘跸仗瑞兽牀,履跖云纹织锦杌,柔荑撰书简。
媵禀妍姝戾止,元妃戚无恙合手喁喁然:“允进来。”
待允敛衣入内,谢昭容对上一礼,“妾请您安”。
元妃小几置一簋碧粳粥,持匙心猿意马舀了一会子,乜人一眼,“本宫记性差,忘了昭容还拘着礼。起来说话。”她厝个青锻引枕在腰间,理顺了袖袂道:“日里不常走动的,今儿昭容可赏脸来瞧瞧本宫。”
谢昭容道一声谢,而后起身,瞧案几上摆放的膳食,讪笑:“妾来的不是时候,娘娘扰了用膳。”她似无意朝上瞅了瞅,续,“只是妾有一事,却是不得不和娘娘您说。”
略微带些哭腔,谢昭容又言:“今早妾唤宫婢去领银钱,回来却发现比以往少了三两,有人道是娘娘您……”她没往下说,执帕敛了泪。
元妃荑搭着一旁青花双鲤的小碟,蔻甲磕着边沿流云团花,喜怒不辨,“本宫如何?接着说下去。”赍玉棠绫帕掩唇翕辟,“本宫瞧你胸前三两,恰是能补的。”
谢昭容面露为难之色。
“道是娘娘有意克扣,您待人宽厚妾自是不敢不信。只是……难保娘娘殿中奴婢不会动了不该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