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姐是咋回事?来上访的?”刘羽冲那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努努嘴。
小秦侧过头一看,鄙夷的嗤笑了一声:“她?她哪是上访?她叫柳青红,天松县一个啥村儿的,zhengfu门口的老人了,晚上摆夜摊,白天就蹲这,有大半年光景了,院子里不少领导都知道她……好些领导嫌她碍眼,知会了好几次,可骂也不走,打也不走,把她关几天,出来了照样蹲门口,拿她没法儿!”
刘羽微微摇头,对待干部你就谄媚,对待一个小百姓你就鄙夷。
“既然不是上访,那她是干什么?一个农村的在城里夜里摆地摊,白天还蹲zhengfu门口,不是有大冤屈,应该不至于受这份罪吧?”
小秦更加鄙夷了:“如果是上访,那还值得同情,都是平头百姓,谁没有个被欺负的时候?正经是,她是为了钱,纯粹瞎胡闹。”
刘羽略略来了点兴趣:“说说,怎么为钱法?若是村里占了她的地之类的,那也应该是找村,再不济找乡里,或者找县里,怎么跑到市zhengfu来了?”
小秦撇撇嘴:“她男人前几年死了,据她说是死在煤井里,似乎一同死的还有好几个,乡里赔了些钱,一家二三十来万……农村人嘛,意外死亡赔个二三十来万,照我说那是赚了,尤其是柳青红,刚过门的媳妇儿,男人家又没有老人,又没有兄弟姐妹,二三十万她一人单拿,大不了带着拖油瓶的小女娃再找个汉子嫁了,就冲这二三十万,哪个汉子不会喜巴巴的娶了她?一个拖油瓶算啥?”
“可是柳青红不干,嫌少了,跑到乡里闹了几次,开口要五十万,结果乡里的领导恼了,二三十万还不知足?于是,别家的都给了二十八万,单单她一个人就给了八万,加上她男人孤家寡人,没个亲戚,就她一人闹不起来,活生生吃了这么个闷亏,后来跑到县里,县里就更没人理会,辗转几年,不知道听谁说这事儿找市zhengfu最好办,只要市zhengfu领导关注,下面的什么县啊乡啊都要低头,可她也不想想,市zhengfu的领导,有时间cao心这点屁事儿?来了大半年,哪个领导看过她一眼?照我说,这女人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刘羽听了,不太是滋味,农村的人命就是贱?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在城市不少人的潜意识里,农村人的命还真就要贱一些,小秦就是一个典型例子,而他说的一些话,不见得好听,其实也很实际。
真这么说的话,这女人看着苦哈哈的,还真是自作自受。自古民不跟官斗,能大发善心赔你点钱,那还是煤矿坍塌的事比较引人关注,否则平常情况下,赔你个十来万就算不错了。
“咦?死在煤井?天松县?”刘羽这时才恍然过来,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柳青红的丈夫就是五年前死在那场事故中的?
刘羽目光闪了闪,不知道柳青红的丈夫,是声明了的五个遇难者之一,还是被盖住了的四十多个人中的一个。
正思考时,周武德来了。
刘羽初见此人也是微微错愕,一般的zhengfu干部,尤其是高干,往往都比较发福,这是常态,可这个周武德,虽然四十多的人,却依旧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这倒是不太常见。
“你是刘羽?”周武德问道。
刘羽颔首:“我来给莫市长汇报工作。”
“进来吧。”周武德略略点头,转个身便带路。
小秦神se陡然威严起来,绷直了身子,行着军礼目送两人离去。
“你来得刚好,莫市长有午睡的习惯,现在刚睡醒,jing神头不错,可以多聊几句。”周武德含笑道。
刘羽点了点头,在周武德的带领下,来到了市长办公室。
办公室分为内外两间,外间有好些秘书之类的人员在忙活,内间才是莫市长办公的地方。
外间的办公室,除了给秘书们办公,还有接待客人的职能。
在中间就摆了一张环形沙发,中间有一张玻璃茶几,此刻就有一中年人在看着报纸喝着茶。
中年人四十多岁,微微发福,不怒自威,看起来也是个长期身居高位的领导。
“周秘书,莫市长午睡过了吗?”中年人噌的站起来,威严的脸上涌现一抹微笑。这便是天子近臣的厉害,周武德论行政级别,顶了天就一个科长,可饶是如此,一方部门的大领导也必须给三分颜se。
“嗯,莫市长醒了,不过莫市长还有事要处理,谷局长再等等。”周武德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谷局长不动声se的看了刘羽一眼,含笑着坐下来,捧着茶杯继续喝茶,暗里地却苦着脸——大市长的茶实在不好喝啊,为了端正态度,莫市长午睡的时候他就来了,坐了俩小时,光是喝茶就喝了半电水壶,这份党报也是从头到尾,从尾到头,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饶是如此,这茶他还得继续喝,报纸还得继续看!为啥?因为你除了喝茶看报纸,在接待室,你真的没事可干了!
秘书等闲不会轻易跟你搭话——在大市长眼皮底下,真没几个敢随便多嘴的秘书。
手机也在进接待室之前关机了——约见市长,你敢开机么?
进了这门就不能随便出去——万一市长突然要见你,结果没找着你人,何等悲剧?
最后,你还不能打盹开小差之类,这里都是大市长的人,万一有哪些不好的小动作给人记住了,你哭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