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良哂笑道:“班主不必多虑,只管开价。”
魏起自不愿失了一个台柱子,又想轻易开罪了人,只得道:“这琪官原是我倚重的,他师傅也是咱们霁云班台柱子,这开价。。。。。。便五千两银子一人吧!”
如今这世道,几十两银子便可买个美婢了,五千两银子,便是花魁也不值这个价!
琪官又不是瘦马,琴棋书画吟唱弹跳样样精通。更有那些个会管家会算账的,也不过七八千两。更何况还带着个病人!
偏熙良笑道:“爷倒不曾带这么多现银。倒是琉璃厂那边,有几个钱庄,爷一会儿便派人去把钱取来!”
魏起咬了咬牙,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无官无职,熙良不过一闲散宗室。”
魏起一听,便知他是刚被革了爵位的顺承亲王之子,这事在京里头也算得上是大事了。
自来,被革爵的人家,便再没了承爵的可能。原有爵位往往是嫡子的指给了庶子,庶子的指给了异母兄弟,嫡支的指给了旁支,旁支的指给了嫡支的庶子。
这熙良已失了亲王世子之位,想来再无可能袭爵了。
魏起狠了狠心,到底还是舍不得放人。。。。。。这霁云班唱的最好的便是小旦,自来师徒相传,若是放走了蒋玉荷、蒋玉菡二人,这戏班子如何撑得起来?
因而,魏起收了笑脸,直起了身子道:“这位爷,不是小的不愿放人。小人虽是班主,这戏班子里头却是做不了主的。这戏班子,原是户部尚书佟佳大人的产业。”
“呵呵。”熙良冷笑两声,“佟佳庆复?那成,也三日后便带着银票来赎人!”
熙良却是去寻了弘昼。
顺承郡王一支原是礼烈亲王代善的后人,清初便封了铁帽子王。雍正七年顺承郡王锡保署理振武将军印授,驻军于阿尔台,九年便因治军勤劳而进封为顺承亲王。
即便如今丢了爵位,到底是爱新觉罗家的爷们,被一个小小戏班班主看不起,可不是要怒发冲冠了?
“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大侄子别怕,五叔帮你!”弘昼摇头晃脑的说道,论辈分熙良原是他子侄辈。“如今早已不是佟半朝的时候了,他佟佳庆复也不是个傻的。爷使人走一趟便是了。你就准备好银票吧!”
(六)、
谁知,第三日正是雍正寿辰。
熙良无官无爵,自与他不相干。偏一大早儿,熙良便被丫鬟叫醒,说是有旨意过来。却是雍正借着早朝,敲定了顺承郡王这个爵位的归属。
圣祖年间,策妄阿拉布坦杀拉藏汗,在藏区占地为王。
后大清多次派兵,各有胜负,整整打了八年,生生掏空了国库。故而雍正三年,今上派使臣前往议和、划定边界。
谁知大清国库刚有气色,还未来得及整顿八旗、收复失地,偏那策妄阿拉布坦在雍正五年便死了。其长子噶尔丹策零于八年冬再反!
雍正革了锡保的爵位,原也是急昏了头,这眼看着都打了三年了,抄家填补国库都快跟不上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锡保可是自个儿夸过“才具优长,乃国家实心效力之贤王”的,所谓“噶尔丹策零兵越克尔森齐老而不赴援”,原也是无奈。
蒙古骑兵来去匆匆,锡保驻守于乌里雅苏台,得了消息再去,噶尔丹策零早就退回藏地了。不赴援原也是节俭兵力的缘故。
只是不出兵一事也大大的打击了军心、削减了士气。
等静下心来,雍正也发觉罚的过重了。
重新起复锡保已是不能了,一时也别无他选,便命熙良袭了爵,以示安抚。
(七)、
佟佳庆复得了弘昼命人递来的话,立马派人去将魏起好一顿训斥,命他不得强自留人。
这霁云班本是外地来,进京后投靠在自个儿名下,以求庇佑。若是普通京官也就罢了,自个儿的产业,又是经常收着红利的,自是得护上一护。
只是如今这班主惹到了爱新觉罗家的人,熙良又去寻了弘昼。。。。。。弘昼护短不说,上头可还有个与他交好、几乎可以确定是储君的四阿哥弘历!
他佟佳庆复还要在官场混个几十年呢!即便自个儿致仕了,佟佳氏要出仕的年轻人怎么办?
魏起虽暗恨,却也无法。
户部尚书都惹不起的人,自个儿又不是不要命了!
少不得将琪官的戏停了,又给蒋玉荷请了一回大夫。
气闷了两日,魏起也算是想通了,好歹自个儿还有一万两进账呢!再买几个好的慢慢儿教着,不愁将来撑不起场子。
因而,十月三十这日,魏起叫人泡了壶极品龙井,边喝边等熙良来。左右那五阿哥又不会陪着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