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毫无人情味的男人。
邹慧酝酿了很久的措辞:“八年冤狱——”
戎黎云淡风轻给她打断了:“律师小姐,”语气是真淡,像在讨论天气,“你怎么就知道是冤狱了?”
邹慧傻了。
“哥哥。”
戎关关抱着糖罐子出来了。
戎黎掉头去了会见室。苏敏要单独见他,看守所的女警把哭成了肿眼泡的戎关关先抱走了。
戎黎把门关上,拉开椅子坐下。
苏敏没有兜圈子,长话短说:“厨房的碗柜里有个铁盒子,里面有张卡,密码是关关的生日。”
那笔钱是她父亲生前卖了祖产存下的积蓄,老人家一分没动,在弥留的时候全给了她。
“别把他托付给我。”戎黎拒绝了。
苏敏红着眼恳求:“我信不过别人。”
好笑了,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相信,懂行懂道的可都知道,帝都的戎六爷是贩卖人性和秘密的。
“我枕头底下的匕首,你不是见过吗?”
苏敏笃定:“你不会伤害关关。”
她还记得戎黎第一次看见关关的场景,那双风淡云轻的眼里有震惊、悲悯、绝望,还有惶恐,他仿佛在看另一个他自己,四岁的关关是他童年时的缩影。
“怎么就不会了?”戎黎像在自嘲,冷笑着,阴森森的口吻里还有着一丝自暴自弃颓丧,“你没听过吗,龙生龙,凤生凤,戎海是什么德行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戎黎有很多的仇人,早在几年前,他的命就在职业跑腿的圈子里飙到了九位数,不过,最想他死的人是他自个儿。
他都没自杀,那谁还有资格来杀他,所以咯,他就活到了现在。
“你说得对,龙生龙,凤生凤。”苏敏还是固执己见地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我年轻的时候见过白秋,你长得很像她。”尤其是眼睛。
戎黎没心情听她怀旧,他压低着声音问:“你那天为什么动手?”
案发那天戎黎不在家,有证人目击了戎海和苏敏起争执,而且那天戎海确实喝了酒,苏敏身上也有被殴打过的痕迹,邹慧就是凭这些证据坚定地认为苏敏是自卫杀人。
之所以会输官司,是因为检方在苏敏的手机里找到了一条查询正当防卫是否属于犯罪的记录,这条记录是在案发之前,检方由此断定苏敏是蓄意杀人,并伪装成了正当防卫。
“戎海拿关关威胁我,他想要那笔钱。”苏敏紧握着拳头,眼里的恨并没有因为一条人命而平息,“而且他越来越过分,打我也就算了,他还要对关关动手。”
“你应该再等等。”
戎黎站了起来,手撑在桌子上,俯身前倾,卫衣帽子上的两根带子落在桌上,他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嘴唇在动,他说,“我连汽油都准备好了。”
苏敏大惊失色:“你、你回来是要、要——”
他伸出手指,按在唇上:“嘘。”
苏敏顿时噤若寒蝉,她仿佛在戎黎的身上看到了戎海的影子,暴戾、乖张,还有阴狠。
他站直,敛了敛神色,就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安心在里面待着,你儿子我就算不养,也不会让他受罪。”
他留下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