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小院里,何保国正在收拾菜园子,奶奶在旁边浇水。门口,阳光将拉长的人影投射在地上。何保国抬起头,呆住了,奶奶也傻傻地看着。何保国站起身,蹒跚几步。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何晨光站在门口。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看着门口的孙子。何晨光啪地立正,敬礼。何保国颤巍巍地推开老伴儿,举手还礼。祖孙两代军人敬礼,互相久久凝视着。何保国的眼泪出来了,泪光中,年轻的何卫东仿佛站立在眼前。奶奶老泪纵横,抱住何晨光:“我的好孩子啊……”何晨光也抱住奶奶:“奶奶,我回家了……”
“回来好!回来好!奶奶这就给你做饭去!”奶奶擦着眼泪。何晨光扶着奶奶:“我来做吧!”
“咋,你还会做饭了?”
何晨光笑道:“瞧您说的!我经常在炊事班帮厨呢!我最好的战友,就是二级厨师呢!”爷爷点头:“是军人了,知道战友的概念了。”
“爷爷,这个是我送给您的。”何晨光盒子打开—一枚二等军功章。
爷爷眼一亮,颤巍巍地接过:“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子!老婆子,把我的茅台酒拿出来!今天谁也不许限制我喝多少!”
5
军区机关大院里,唐心怡心事重重地走着。远处,一辆猛士车开来,范天雷从车上跳下来:“小唐主任。”范天雷笑着说:“我想跟你谈谈关于何晨光的事儿!”
唐心怡顿了一下,又继续走:“那更没什么好谈的了。参谋长同志,我跟他,已经没办法再见面了。”范天雷说:“你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大小也算是个人物了。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脆弱,这么胆小!你为什么不敢去见他?”
“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他?”唐心怡神情落寞。范天雷问:“你为什么没脸去见他?”
“我欺骗了他!”
“我训练士兵,经常要欺骗他们,我为什么就敢见他们?”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是他们的教员,是他们的上级,你就是给他们制造情况的!”
“你不是他们的教员吗?”
“你明明知道,我跟何晨光之间不一样!你现在这么说,是想来嘲笑我不该爱上一个列兵吗?”唐心怡看着他说。范天雷道:“他已经不是列兵了。”唐心怡一愣。
“他的提干命令,军区已经批准。我今天是为他提干的事情来机关的,不是专程来找你的。命令下达之日,他就是中尉军官了,跟你一样。而且,他也是全军区最年轻的中尉军官。我想你明白,他有这个资格。”范天雷说。唐心怡转身要走:“可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那么恶俗的人吗?他是列兵,还是中尉,在我眼里有区别吗?!”
“有些东西错过了,是不会再回来的!”
范天雷看着她:“感情这东西很微妙,往往在一瞬间,得到和失去就已经注定了。你装作不在乎,其实你很在乎。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也不会愁眉不展了。小唐主任,我比你年长二十岁。作为过来人,我真心劝你,不要自己耽误自己。”唐心怡嗤了一声:“过来人?你这个冷血动物,也配谈感情?”范天雷的嘴角抽搐一下。唐心怡继续说:“难道你还谈过恋爱?这可稀奇了!谁不知道特种部队的范天雷参谋长孑然一身,以部队为家!”
“我结过婚。”
唐心怡一愣。范天雷的声音沉下去:“十年前就离婚了。”范天雷掏出钱包,打开—一张三口之家的幸福合影。
“你的孩子?”
“对。”
“男孩儿女孩儿?”
“男孩儿。”
“他多大了?”
“如果他还活着,十五岁了。”
唐心怡呆住了。范天雷收起照片:“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唐心怡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咖啡厅里,小提琴悠扬的旋律飘扬着,带着感伤的味道。唐心怡看着面前的范天雷:“参谋长,我为我刚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范天雷说:“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就是个冷血动物!你说得没错,我现在是以部队为家,孑然一身。在你们这些年轻人的眼里,我是个怪老头。”唐心怡笑道:“老头谈不上,不过倒真的是个怪大叔。”
“今天我叫你来,就是打算告诉你—二十年的出生入死,让我对很多事情都变得麻木,包括对个人生死。活着回来,算赚到了;牺牲了,倒好像是应该的。我和我的部下不畏生死,不畏危险,不畏痛苦,什么都不怕。但是,是人就会有弱点,越刚强的人,弱点越脆弱。”
“你的弱点……就是你的家庭?”—范天雷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她。
“我的前妻也是一个军人子弟,她的父亲是我的老团长,那时候我刚刚提干。虽然是由岳父介绍认识的,但我们也是自由恋爱。在我调动工作到狼牙特战旅以后不久,我们就结婚了。很快,我们有了这个儿子,叫奔奔。”范天雷取出照片,放在桌子上。他凝视儿子,目光中有无限爱怜,“我前妻属于下海比较早的一批人,当年赚了些钱,就想出国旅游。你知道,我们这些人肯定是不能去的。她不听我的劝告,在我探亲结束回部队以后,带着儿子去国外旅游。在国外,她和奔奔被国外敌对势力绑架了。”唐心怡瞪大眼。
“我空有一身武艺,又有什么用?我的战友都是最强悍的特战队员,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