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铜四年春,莫茗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经商大计。
作为一个具有跨时代前商业意识的现代人,所急需的无非也就是第一桶金——来自神明大人的友情赞助,往后自然顺风顺水。
当然,有几点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其一、并不是以赚钱为目的的经商,盈亏不用看得太重。
其二、有利益就有竞争、有竞争就难免冲突、尽量不要抢平城京中垄断大户这种商家的生意。
其三、炒作很重要,需要把自己对燕之子安贝和蓬莱玉枝的需求传播开去,即使被人奇货可居坐地起价也没关系,重要的是先找到下落。
有了阶段性的计划,接下来就是人才的储备。莫茗从上月开始就不断地在平城京中四下走动着,寻找着。
平城京说大不大,上午出门转,中午回来做饭,下午出门,傍晚回来,差不多可以踏遍这座城池三分之二的地界。
身揣了大把银钱走在街中,却现想物色几个机灵的少年并不容易、新都刚立,户与户的人家之间很多并不相熟,见面也不会打招呼,就这么贸然接近套近乎,反而不好。
可恶、时机还是没到,难道还要再等着吗?从入住平城京至今已经近半年了,与先前几年里的赶路不同,那时每刻都在不停歇地向着目的地奔波,很少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过,虽然天竺时也在寺中寄住了几个月,但那时的石钵是下落清楚的。
现在呢?燕之子安贝、蓬莱玉枝,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些东西的存在,月夜见又丝毫不肯帮忙,难道就这么彷徨不可终日地等下去?等到半年、一年后,自己和这些人混熟了?
正寻思间,有人拍了拍莫茗的肩头。
回过头去,看到一袭狩衣的年轻人笑呵呵地看向自己,莫茗心中当时就是一惊。
身着正装的阴阳师,是体制内的人,自己从来没和阴阳寮的人打过交道,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你是……”
“在下贺茂忠行。”微微一揖。
“阴阳师?”
“从七位上品的雅乐小允君,其实与在下同阶为官,适才看到您在街中徘徊踌躇,便来与您打声招呼。”
莫茗脑中飞思考着——官职的品阶可不能说明一切,礼乐司和阴阳寮的从七位上品那可是全不一样的,平城京新立的阴阳寮,那里面可都是实权阶层,对方的官职比自己这种闲差肯定只大不小,也就不存在溜须拍马的嫌疑……
“哦哦,幸会幸会,在下莫茗,什么雅乐小允,不过是捐来的小吏,与您这种阴阳寮中的大才,是不敢相提并论的。”
莫茗是真的不愿和任何阴阳师打交道。
这些家伙是太猴精了,最关键一点,他们知道的东西又多又杂、却又总以一些莫名其妙的手段比如占卜就能掌握天机,相处之中令人很不自在。
莫茗宁愿和福尔摩斯叫板也不愿和阴阳师打个照面,前者毕竟是理性的演绎法,而后者——看一看你的印堂和神色,然后告诉你今天必有血光之灾,听了还不敢不信……莫茗不禁仰头望天,想问一句凭什么。
据月夜见所言,这个时代的阴阳师很多都有些真本事、而这份本事,不论是博闻强识、抑或占卜堪舆,对现在的莫茗来说本应是十分有用的。
其实却并不见得。
再厉害的占卜术,难道能比精通阴阳道的月夜见尊还要厉害?再博闻强识,难道会比天地开创之初就已诞生的天神还要博学?
不存在的。
月夜见都占卜不到有用的讯息、月夜见都说没听说过的两样宝物,而今,难不成还指望这些凡人吗?
其实本也可以试试,但只怕是混迹太深,反而暴漏了神明的身份,说不定连在京里都待不了了。
可如今既然被找上门来,正好顺口问问情报。
不过在那之前,还要再闲聊一会、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别有用心。
……
……
3缥缈之说可是真
或许世间还真有一拍即合、臭味相投的说法,这两人很快混迹到一起了。
贺茂忠行看来并没有什么别有用心,也没向莫茗隐瞒什么,一来二去自家底细倒是被打听了个七七八八,此人并不是什么达官显贵之后,据说是少时随着隐居的父辈在深山中修行阴阳道,十余年后学成出山,独自前来平城京求官问职,阴阳寮的考较核查没难倒他,却也不可能给一个新来乍到的年轻人太高的——从七位上品,阴阳寮里最低等级阴阳师的品阶。
年轻人的比较有性格的一类,不会因为官低一级就曲意逢迎,反是在阴阳寮中从来没低着头走过路,他告诉莫茗,这阴阳寮确实有真本事的人,但却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这也就让他在同僚眼里很不受待见。虽然近一年时间下来,寮里上至祭祀总司下至御案卿,逐渐都知道了此人的真才实学,但官品却依然迟迟不见升迁,好像所有人不约而同把他忘了一般。
对此这家伙毫不介意,整天悠哉度日活得潇洒,如风流客般逍遥自在。
“并不是在下愿意留在此处,而是祖上曾立誓每代阴阳道传人都会守护天皇陛下十年……亦即是说,十年过后,大家就一拍两散,又何必费心经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