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光洲。
乐倩。
杨威。
高勤荣。
这一个个名字就刻在希望传媒的墙壁上,提醒着所有记者,他们要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其实,很多人都以为希望传媒的记者们一个个勇决、果敢、无所畏惧,但其实江叙很清楚他说认识的这些人,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他们也会恐惧不安,也会惊慌失措。
责任二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反而像岩石般冷峻,可即便如此,这些人还是战战兢兢的选择了这一条最难走的路。
而且,还会有更多的人走上这条路来。
就像江叙给任小粟的那封信里写的一样,这条路上的奠基者,他江叙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最后一个。
江叙拄着拐杖走到那面刻满了名字的墙壁上,用自己的袖子轻轻为“每个人”擦去了灰尘。
张辰统来到他身后:“总编,车子准备好了,青禾大学那边学生也在等着了。”
江叙毅然决然转身走出大楼,上车。
当他抵达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学生,江叙笑道:“抱歉因为有事情耽误了,所以上午的课没有上成,现在占用大家午休的时间,非常不好意思。”
台下学生没有多想,大家只是说着:“没事的江叙老师,您讲吧,反正我们也没有睡午觉的习惯。”
江叙笑了笑:“我教的社会人文与政治课,但今天我想讲点不一样的东西。在座的各位,想不想知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
学生们一下子来了兴趣,江叙总编可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啊,这堂课上的值了!
江叙看向一名女同学:“你猜猜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
“您肯定是在调查一些不公平的现象吧,”女同学高声说道:“说不定正潜藏在某个财团里面,调查一手资料。”
这个答案,大概是每个同学心里的答案了。
然而江叙却摇摇头:“不,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想当一位骑士呢,那时候我不务正业,天天吃喝玩乐,甚至有一次砸别人家玻璃还被抓到秩序司过,直到三十一岁的时候我才突然觉得不能这么一直玩下去了。”
学生们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江叙的过去,竟是如此的平淡。
在他们看来,江叙应该是那种上学的时候是三好学生,大学的时候就当学生会主席的人,却没想到江叙在三十一岁之前,竟像一个小混混一样,这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
江叙淡定说道:“我告诉各位这件事情,是想让你们明白,当你想努力改变自己的那一刻,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说句比较俗套的话,种一颗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这场战争让我明白,以前青禾大学还是将你们保护的太好了,你们真的应该多去外面看看,看看如今的世界发生了哪些变化,这样能让你们变的更加务实一些,”江叙说道:“我相信你们的潜力,所以当你们开始成长的那一刻,一定会飞速改变着。”
讲台下的学生们忽然觉得,今天的江叙总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不仅仅是讲课的内容。
却听江叙此时话锋一转:“但在你们即将改变之际,我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我以下所说的每句话。
当你们开始见到这社会的千姿百态后,我希望你们仍然相信规则能战胜潜规则。
仍然相信学场有别于官场。
仍然相信学术不等于权术。
仍然相信风骨远胜于媚骨。
如今,追求级别的越来越多,追求真理的越来越少;讲待遇的越来越多,讲理想的越来越少。因此,在你们走向社会之际,我想说的只是,请看护好你曾经的激情和理想。在这个怀疑的时代,我们依然需要信仰。”
江叙望着讲台下鸦雀无声的学生们,他继续开口说道:“在希望传媒里,有个保存着许多秘密与真相的档案库,我可能看过这世界的黑暗比你们更多一些,但是,我见过那么多真相与黑暗,我却依然热爱着这个世界。不要让时代的悲哀,成为你的悲哀。”
说完,江叙转身走出教室,这是他在青禾大学教授的最后一课。
张辰统在教室外面等候着,准备等下课后开车载江叙离开,可江叙却对他说:“你先回希望传媒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待到张辰统也离开后,江叙拄着拐杖走过青禾大学的宏德广场,走过网球场边上的林荫小路,走过学校中心滴水涌泉的雕塑。
他回顾着这一切,这就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每周走过的路,今日与往日并无不同。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很年轻,那时候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这样的豪言壮语,但如今他已经老了。
想到那些希望传媒墙上的先驱之名,他觉得比较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在这条崎岖的道路上,一天都没有踏错过。
江叙将这一切都记在脑海里,然后坦然走向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