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顾姨娘这些年来,失了宠爱,也没儿子,性子是越发刁钻古怪了。
若非当初她娘家在谢府还有些脸面,她兄弟在谢诜跟前也得脸,又哪里容她这样闹来?
顾姨娘自然想不到这一层,还当是从前得宠的时候,由着性子来。
她只向谢菱道:
“小娘子看不上我,拣高枝去呢!你叫人家一声‘娘’,人家何曾把你当女儿?怕是背地里还恶心呢!”
谢菱被她说得没脸,一肚子生气,自己分明好心做了驴肝肺。
她颤抖地指向顾姨娘:
“你……你好自为之吧!”
谢菱说罢便气冲冲地往外去。珍儿见她满脸委屈,想是又同姨娘闹了,少不得劝慰一番。
她忙拦住谢菱,一面赔笑:
“小娘子留步,这是怎么了?又和姨娘置气呢!”
谢菱见着珍儿,也只是无奈:
“你瞧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也太不尊重了!我分明为她好,偏这样编排我!这些话若是被老夫人、夫人听去,像甚么样子!”
“小娘子为姨娘好,姨娘也心疼小娘子啊!”珍儿劝到,“她心里不好受,若说了不该说的,小娘子多担待。到底,她才是你的亲娘,哪有不为你打算的?”
“打算?”谢菱冷笑,“如她这般,迟早将我算进去!”
“小娘子……”
“罢了,姐姐也多劝着她,可别闹出事来。”
谢菱说罢,便离了顾姨娘这里。她心中难免憋闷,便往妻梅坞散心去。
一时又想起顾姨娘方才的言语,也太沉不住气了。
想想那陈小先生,不过只是个姨娘的亲戚,也值得母亲这样?若是父亲真心看重,又岂会叫他给女子做先生?
虽说七娘不同于其他姐妹,到底是位小娘子,陈酿一介举子,教她岂不有失身份?
如此看来,这陈酿怕也是个溜须巴结之人,给七娘做先生?谢菱想想也觉可笑。就凭他一身寒酸布衣,怕是七娘也不能服他。
且说七娘这里,自那日见过陈酿,只觉似曾相识。回去思忆许久,她方想起,他竟是上元节那日在酒楼与自己和词之人!
七娘一时心中忐忑,也不知他是否认出自己。那赵廷兰的事,岂不是瞒不住了?
不过想来,那时他对她那般不在意,怕是早不记得了。思及此处,七娘似乎将东窗事发的危险抛诸脑后,失落与自卑确是又深了些。
只如今他又成了自己的先生,是要长日一处了。这世上的事,原是这般巧的。
用罢了午饭,七娘惯午睡的,她这会子午睡才起,便对着窗前读起《诗经》来。
正是那日见过后,陈酿着人送来的,说是叫她先看,过两日要问的。
七娘心道:那陈酿本就看她不起,自己也总要装着爱读书的样子,否则日后岂不被他吃得死死的!
可恨窗前的海棠开了些,有枝丫伸入窗里来,她玩着花枝,又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