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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宴饮前后下(第2页)

探花郎遍寻爱人不得,只得从父母之命,多年后,新鳏的探花郎被点为巡边御史,于边疆巡视之际恰遇羯奴大举进犯,探花郎率领军民力抵挡,然敌众我寡,眼看援兵迟迟未到,就要城破身死,探花郎都已把剑架在脖上了,这时忽然羯奴中帐大营大乱;探花郎抓住时机,赶紧吩咐守城官兵趁机急袭,果然得手,危机自解。

战后清点才知道,原来是一女斥重金急购了五牛羊马匹,然后于尾部点上火,效仿田单的火牛阵,让牲口群从毫无防备的羯奴后方冲过去;探花郎见疑,细细打听之下才知道,这女赫然就是那名妓。

最后当然是大团圆结局,才佳人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这故事很烂俗,但却很动人,因为这出戏是真有其事,讲的是前朝一段奇缘。

那探花郎姓高名覃,乃江左名门弟,他少年得志,十六岁就科试簪花,先后辅佐了位皇帝,一生大起大落,福泽姓无数,后被录入正史《名臣传》。

而他的妻更传奇,因为,她的确是秦淮河畔的歌妓出身,后世称之为‘琉璃夫人’。本来嘛,这样不大好见光的身份,就算瞒不了当时人,好歹在书面上做些章,糊弄一下后人也好,偏偏这位高夫人实在有名了,而他们的事情闹的也大了,就算正史上不写,野史上那也是铺天盖地。

——这时,八角亭那边忽响起一阵轻鼓,由缓至急,四个乐工一起十指疾拨弦,如泣如诉,若满地泻珠,惊心动魄,明兰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朱氏,再看看几位妯娌,只见她们都是一脸激动心醉,明兰知道,最精彩的一段来了:

高覃从边城回家苦求高堂,双亲终于同意纳琉璃夫人进门为妾,谁知琉璃夫人不干,她对着情郎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名言:“汝甚,然吾也爱己甚。”

她说,她受了半辈的白眼轻视,脱了贱籍后,已决计后半辈挺起脊梁做人了,是以开作坊,招徒,经商行贾,已经替自己挣下尊严的生活,并且她现在过的很愉快。

高覃坚决要娶她,江左高家却死活不答应,这件事闹的天下皆知,连市井街坊都热衷谈论;最后,高覃毅然放弃似锦前程,弃职去衔,还被高家开除宗祠,赶出家门。

然后,遭受天下人非议的夫妻俩隐居于雍州山野,清贫日,相濡以沫,高覃潜心读书,著书修,教诲弟,琉璃夫人则带着贫困的当地姓,开山凿矿,蓄水为田。

整整十年,皇帝都换任了,高覃以扬弃程朱理的几本鸿篇巨作而再名满天下,四海莫不仰慕,纷纷前来求教,朝廷发诏令,让高覃复职还朝,此后青云直上,出将入相,归乡野,又次还朝,官位直至师,且门下弟无数,最后入了《名臣传》和忠良祠。

而高夫人呢,从歌妓到超一的诰命夫人,琉璃夫人的一生简直比传奇还传奇。

当时明兰读了这段书(正史+野史),曾疑问庄先生:“矿山可以私开的吗?官府不管?”

“别的矿不可以,然琉璃夫人却可以。”庄先生道,“因这矿非金银,非铜铁,非煤盐,而是一种奇异的‘石英’,可烧制琉瓦玻璃,官府都不知道那东西作什么用的。”

玻璃!是的,玻璃。

明兰瞳仁微缩,看了眼四周敞开的窗户,上面镶嵌着明净瓦亮的玻璃,有些是整块整块的透明玻璃,有些是小片小片镶成花鸟图案的彩琉玻璃,光华绚烂,厅堂敞亮。

在技术水平低下的古代,琉璃夫人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精密实验,先烧些玻璃小玩意挣些前期资金,十几年后造出凸透镜片,以作千里镜或放大镜,再十几年后,终于彻底革新了技术,烧制出大面积且平整结实的薄玻璃。

这位琉璃夫人应该是穿来的——明兰微微出神的望着玻璃窗——从她目前残存的实验手稿来看,她还是理工的。

这专业可真好呀,明兰低头叹息,十分羡慕。

厅内响起一阵轻轻的喝彩声,只听那女先儿的唱腔陡然低沉深衍,眼神中直是天荒地老的信息,就是明兰这样的伪青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出好戏。

因为这戏是前朝一位大才所作,而他正是高氏弟,在他七十古稀那年,午夜梦回少年求时代,那时他们常能见到白发苍苍的高覃夫妇,携手缓行江畔,依旧是恩爱情深。

老人满脸是泪的醒来,满怀感激和敬慕,挥笔写下这部传世之作,用以纪念已逝的恩师和师母,大才出手自然与众不同,《琉云翘传》曲调婉转动人,唱词清雅隽秀,里面许多词句几乎可以直接入诗,端的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明兰再看周围女眷们的脸上,有艳羡的,有忧思的,都多少带了几分感慨,一旁的朱氏轻叹道:“唉……一个女能做到琉璃夫人这份儿上,算是值了。”

琉璃夫人的存在,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告诉女人们原来世上的确是有这样深情的好男儿的,只是自己没碰上而已。

而对于明兰,琉璃夫人则是个信号,告诉她,她是有老乡的。

从祖母那里,明兰曾陆续的听说过一些关于静安皇后的事。

知道她出身显赫,生就美貌,又自小聪颖,岁能诗,五岁能画(应该是魂穿),一手诗词惊采绝艳(唐诗宋词),十五岁选作皇正妃,二十岁册封皇后;盛老少女时代曾进宫见过她,可不过两年后,十七岁的静安皇后就薨逝了。

“她为何去的这么早?”幼年的明兰曾问道。

“因为她根本不该进宫为后。”盛老满脸怅然的怀念,“她的格像山崖上的雪莲一样高洁无暇。她不是轻信,而是待人真诚,她不是不懂机巧,而是不屑。而宫里那见不得人的地界儿,不是是弄脏了她。哼!那起奸人,还真以为自己胜了?还不是各个都不得好死!”

那是明兰唯一一次见到祖母流露出那般深刻的怨毒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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