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也没想到自己当了探花,第一个来恭贺的居然是贾家。瞧着坐在花厅里满脸含笑的贾琏,林泽在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就听得贾琏笑道:“林表弟正是大喜呢,怎么还叹气呢?”
林泽心说:我怕你媳妇儿又干坏事儿去啦!
想到那凤姐在馒头庵里收了三千两银子,不声不响地就干了一件缺德的事儿,林泽心里就有些发怵。虽说他也不信什么阴私报应的,可那是因为他是坚持科学发展观的三好少年。但是凤姐缘何有这样的觉悟?不过是她仗着财势欺人罢了。
林泽摸了摸下巴,笑着说:“这算什么大喜呢,都是琏二表哥抬举我啦。”
贾琏便也笑了笑,拿起手边的茶吃了一口,见林泽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便笑着问:“怎么今儿个林姑父不在呢?”
林泽便道:“老爷一早就进宫去了,还交代说晚上不必留饭了呢。”说着,便又满怀关心之色地看着贾琏道:“琏二表哥,我怎么听闻贵府的一个侄儿媳妇儿去了?”
贾琏也叹息一声道:“是东府蓉哥儿的媳妇儿去了。”说着,不免想到秦可卿那样的品格,想到她去时,那长一辈的想他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他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他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他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者。便也脸色哀沉下来,只叹息说:“那蓉儿媳妇儿往日里看着也最是个好的,怜贫惜老阖府交赞,这一去,当真教人纳罕。”
林泽眼色一暗,却不动声色地问:“府上的娘娘在宫里可好么?”
贾琏闻言微讶,他最知道的,林泽很不愿意提起二房的事儿。何况是宫里的元春呢,以前也没听他问过。可见林泽问得真诚,便也按下心头的疑惑,只笑道:“娘娘在宫里一切安好,前儿个还得了老圣人的赏赐。皇上也给了二老爷好些嘉奖。”
林泽眉头一挑,果然?
后世说起秦可卿此人,评价各不一样。也有说她是前朝公主的,也有说她是旧太子遗孤的,更有的说是她乃警幻仙姑化身。林泽也想了很久,还是比较偏向于秦可卿之死,和贾元春在宫里的晋位有着莫大的联系。
贾琏见林泽沉思不语的样子,又想到他来时,老太太耳提面命的话,不由地就有些犹豫起来。按理,人家林表弟当初住在贾府的时候,也没见谁跟他这么客客气气的。现在人家一中了探花,家里就这么兴兴儿地过来赶着要请人家过府,说起来,怎么都有些膈应。
林泽一抬头,就见贾琏一脸的纠结,眉头微挑。他大概能猜到贾琏今儿个来是为什么事儿了。幸而林如海今天不在,否则还得一起去贾府作客呢。聪明的林泽已经从贾琏的表情里猜到了,这贾琏来这儿,怕就有贾母的交代。
果然,贾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林表弟,虽说你现在正忙着,我这话也不好开口。可你看,你都从咱们府上搬走这么一年多了,老太太几次三番地来请,你都有事儿耽搁着不能去。明儿个正是二老爷的生辰,林表弟若得空,不如去咱们府上走一走,也让老太太心里高兴高兴?”
林泽在心里闷笑:让贾母心里高兴?怕是让贾母心里放心才对吧。贾元春在宫里当上了老圣人的小老婆,这事儿贾家上下只顾着乐呵了,可贾母那是最眼光毒辣的,岂会看不出来老圣人和贾元春这一对很难走远呢。
现在他中了探花,入了翰林院做了庶吉士。那也是最清贵不过的官儿,虽说品级是小了点儿,可难得就在于离着皇上近呀!谁不知道有句话说的,“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正因着这个,才说庶吉士号称“储相”,能成为庶吉士的都有机会平步青云。毕竟,官大官小的,常在皇上跟前露脸才是最重要呢!
贾母可是打的一手好牌,知道林泽中了探花又是当今钦点入翰林院的,这不就急着要把人拢络过去么!说到底,那也是为着贾家打算。贾元春在宫里能靠什么拢络老圣人?凭容貌长相还是手段?论着手段,那慎太妃是什么人,不动声色地也能给贾元春下好些个套儿。论容貌姿色的,林泽轻笑,他可是听说慎太妃已经让娘家送了两个貌美的家生子进宫做宫女了。
看来贾母是着急了。
也是,贾元春是贾家现在合力也要抱住的一株大树。如果贾元春失宠了,那么贾家也就没有能力再培养第二个这样的姑娘进宫搏宠了。毕竟么,另外的三春姊妹,迎春性子软弱温和,不堪大用。探春又是庶出之女,就是有这能耐,王夫人也绝不会送她出人头地。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最后一个惜春,年纪太小,又是宁国府的人,贾母再怎么着,可是也难做她的主。
想了想,林泽笑道:“既是二舅舅的生辰,明儿个我就和妹妹一块儿过去罢。”
贾琏闻言,喜不自禁。原还以为林泽必要推脱不去的,结果却没想到林泽这样的好说话。当下便笑道:“明日我亲自驾了车来接林表弟!”
林泽也笑着说:“既是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说着,便起身道:“琏二表哥,我送你。”林泽亲自把贾琏送到门口,见贾琏正要上车,想了想,还是伸手拉住了贾琏的袖子,见贾琏回头看来,便淡淡一笑说:“琏二表哥,听说琏二嫂子如今是有了身孕的人了,明儿个我让玉儿再带些养身的药材去。”
贾琏闻言,果然更是大悦。忙不迭地谢了,转身上车离去。林泽看着远去的马车,终究在心底低低一叹,有些事情,也许并没他想的那么糟。
等到晚间,林泽听闻黛玉回来了,便过去找黛玉说了会儿子话。黛玉便笑道:“我见着琏二嫂子如今的样子,真是和当年太太怀着澜儿的样子是一样的。”
林泽便笑道:“这话怎么说的?好好儿的,怎么又说起太太来了。”
黛玉笑着拿帕子掩了掩唇角,只笑道:“你不知道,如今琏二嫂子怀着身子,每日里都被平儿服侍的妥妥帖帖。那些个金簪玉器的也都收了起来,衣裳也整洁朴素得很。我这些日子幸而是日日去的,不然也要认不出来啦。”
林泽心里纳罕,这哪里是凤辣子呀!这么温柔如水的,和原来的那个杀伐果断的凤姐儿可差得太多啦。
瞧着黛玉也为王熙凤高兴的样子,林泽心里的那一层担忧也渐渐地去了。也许这样的凤姐,不会沾惹那日后要了她命的人命官司罢。只是到底有些不放心,他并不算讨厌贾琏夫妇,至少在荣国府里,比起那不上规矩又没个眼力劲的二房,他对大房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当然了,这其中和贾赦和贾琏给林泽的间接帮助是分不开的。
“明儿个咱们一块儿去荣国府,贾老太君让琏二表哥来接我过去。”
黛玉秀眉一挑,看着林泽笑道:“怎么现在说要去了,之前老太太打发了几次人来,你都推说有事去不了。老爷也说要你用功读书的,回了那些个人。你们倒是轻松了,只我受累。去了那里,没见着琏二嫂子之前,老太太和姊妹们问了好几次。”
说起这个来,黛玉还有气要生。那薛家的宝钗也不知道是那一根筋不对了,几次三番的拐着弯儿地来打听林泽。黛玉心思本来就敏感,听得薛宝钗一个劲地提到林泽,不免会想到这薛家对林泽的打算。又想到那薛家和王夫人又都是一路的人,心里就有些不快。
只是这些话,她都按在心里,不想说来平添烦恼罢了。
林泽只笑道:“你就说老太太问我好了,哪有姊妹们也问的道理。”说着,林泽伸手揉了揉黛玉的发顶,又笑着说:“明儿个你还去看琏二嫂子么。”
“怎么不看。”
“既去看,我倒有话要嘱咐你。”说着,便低低地略把那馒头庵的事情简化着说了说,只是去掉了那凤姐所为,也只把馒头庵一带而过。重点还是说起那守备之子和张家之女金哥的事情。
黛玉听罢,果然十分感动,不禁微红了眼眶道:“世间竟有这样至情至性的女子,可惜我不能一见。她父母那样的人,竟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女儿,说来也是最大的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