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入了秋,顾婼和纪可凡的婚期也近了。
柳氏忙里忙外为女儿操持,柳建文则依言将顾妍接去了柳府。
中秋将近,明夫人亲自做月饼,顾妍便去将前年酿的桂花酒起出来。戴上了鹿皮手套,内里用蜀锦衬着,全靠她一个人在挖土。
柳建文吩咐过不许让人帮她。
顾妍一直以来负担太重,需要的是一个发泄口,许多事憋在心里难受又说不出来,就通过消耗体力来达到宣泄作用。
莳花弄草,浇水施肥,这些活全是顾妍亲手做。
明夫人看着心疼,还悄悄埋怨过柳建文,可看着顾妍日渐开朗的面容,也不再多说什么。
白日里劳累,晚间泡过澡后沾床便睡,顾妍已经许久未曾再做过那些噩梦了。清晨睁开眼的时候神清气爽,气色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等累了的时候,就靠着树看天,闭上眼聆听四周的声音。
真的许久许久,没有这样轻松快意过了……
高暖的秋阳印在脸上,突然却被个一块阴影挡住了光亮。
她微微眯开眼睛。
高大的男子正站在面前,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沉润绵长的目光缓缓落在自己身上。眼前晃晃荡荡不断的,是他腰间绑缚着的那根蝙蝠络子,缠缠。绵绵、鲜艳夺目的红。
顾妍一时无比惊讶。
“你在做什么?”
低哑的语调,尾音上扬,闷笑声憋在胸膛,轻柔和缓。
好像有个人也这么问过自己。
同是在柳家的宅院花园里,却是个雪后放晴的日子。
早两年和夏侯毅一起埋的雪水到时候了,她想到师兄和舅舅最喜欢喝雪水煮的茶,便兴高采烈地亲自来挖。
前世的自己一身寒症,碰不得凉的东西,可那次偏偏一意孤行。
累了倦了,直接便靠着树坐下来。冬日的阳光很暖,舒服地让人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有个人挡住了她的阳光。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个俊美无俦的男人,有点面善。
迷迷糊糊地听到那个人低声询问:“你在做什么?”
回忆一时涌上来,顾妍只觉得,那个人的身影仿佛与眼前人逐渐合二为一。
“怎么了?”
萧沥看她呆愣,不由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半弯着腰,那垂着的络子晃得更厉害了。
“真丑……”
顾妍伸手拉住那只络子,仰起头看他,“你就是这么一直戴着的?”
萧沥点点头。
他从关中归来,将一切交接完,去西德王府找她,却得知她在柳大人这里,又一路找过来,就见她慵懒地倚在树边,像是一只晒着太阳惬意舒适的小猫,迷糊又可爱的模样。
疲乏倦怠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忍不住凑近了少许,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惊是有的,喜却不见得。
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顾妍拽着她编的那个络子,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像极了长枪上的红缨穗。
她默然了一会儿,猛地抬头,太着急了,头顶磕到了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