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沉默了一会儿,柳建文才说:“进来。”
纪可凡进去时,柳建文一脸疲色地倚在太师椅上,看上去都苍老了些。
纪可凡想到庙堂之争,出声说道:“义父,莫要太过忧心,阉党势力日益壮阔,非一朝一夕能够铲除,我们不能灰心。”
柳建文却问他:“子平,可还记得自己最初读书入仕是为何?”
纪可凡忽的一顿。
幼年丧父丧母,孤伶无依,衣着单薄的他在冬夜倒在了柳府门前,被柳建文收留了去。柳建文还记得当初这孩子一睁开眼时,那种清澈纯挚的目光。
小孩子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后来见到他满屋子的书籍,又跪在地上求他教授学识。
柳建文当初便问过他:“想读书,是为什么?”
纪可凡低头想了想,抬眸坚定地说:“想吃饱,想穿暖,想天下人都能一样吃饱穿暖。”
与那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有异曲同工。
时隔十多年了,柳建文再次问他这个问题。
纪可凡怔了怔,淡淡笑道:“温饱、太平。”
给天下温饱,创万世太平。
纪可凡的心念,始终如一。
柳建文突然觉得胸中一酸,想起杨涟曾经对自己说的话,世事变迁,他们要求的,不过是不忘初心。
那个江南烟雨朦胧的小镇里,小儿们朗朗上口的念书声。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从现代而来,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唯心心念念这几句,始终如一,未曾改变。
他抬头看着纪可凡微笑,是鼓励的,是欣慰的,二人的弧度都是如出一辙。
“子平,你申调了金陵?”
纪可凡点点头,“已经观政结束,我想去外头历练一番,燕京金陵,各有一套机构,在那儿,并不比京都差。”
柳建文点了点头,“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他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我老了罢……”
可不老了吗?鬓发花白,已然迟暮。
纪可凡愕然:“义父……”
柳建文摆摆手,“不用多说。”他站起了身,“我去一趟王府,晚膳大约不会回来用了。”
“义父若去王府,可能问一问阿妍现今如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婼儿每日都要念起三遍……”
姐妹情深是好事。
柳建文笑着应是。
他这一去,本来就是去找顾妍的。
有些事,从前不问。但现在,他突然想知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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